“沈玉鸾!”
沈玉鸾重重哼一声,撇过头,越过他走了出去。
什么好心情,这下全没了!
她出门时路过梁全,大太监手中端着给皇帝的宵夜,沈玉鸾走过去几步,又退了回来。
“娘娘?”
在大太监震惊地目光之下,她抢过托盘,一昂脑袋,在皇帝开口之前,快步走进了内室。
褚越和:“……”
他无言地与梁全对视一眼,再低头看看纸上快意潇洒的字,无语道:“她怎么这么幼稚?”
梁全:“奴才再让人送一碗来?”
“罢了。”褚越和抬脚往偏殿走:“时候不早,歇下吧。”
……
褚沂川回去以后,便让福公公把那副字裱起来,挂在了书房里。
而后他挥退众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面对着挂在墙上的字发呆。
桌上的烛火明灭晃动,褚沂川的心思也跟着激荡不平。
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没露出一点破绽,连福公公也没有发展不对劲。
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饶是过去了许久,他回想起来仍觉得震惊。但等他坐下来仔细想,从前那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有了这个理由之后,一下变得合理起来。
难怪皇上总是对皇嫂不假辞色。难怪他明明觉得帝后不和,可皇上依旧给足了皇后明面上的宠爱。
帝后开春时才大婚,他识得皇嫂也是春天,从始至终,皇嫂都是那样的性情,从未变过。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假的。
皇上知道,沈家也知道。必然是两边沆瀣一气,联手做出这种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一事。
那皇嫂是如何想的?褚沂川想。
她只是一个姑娘家,一个是君,一个是父,即使不情愿也违抗不得。她也不是心甘情愿入宫,明明本该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却被困在宫中,没有姓名,没有身份,谁也不知道她的委屈。
那真的皇后,那个名动京城的双胞胎姐姐,又去哪了?
褚沂川想到沈父的话。
出门远游。
帝后大婚在前,出门远游。是逃婚了吧?
世人颂闻的帝后情缘,原来也是假的。
大惊大悟之后,他心中只觉讽刺。
他本就偏心皇嫂几分,如今想通前因后果,愈是为皇嫂不平。那二人的恩怨纠缠,真假是非,也全都是那二人的事,为何还要牵扯到皇嫂?
到最后,所有苦果还是皇嫂一个人受。皇嫂又何错之有?
褚沂川牙关紧咬,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一幅字,不知不觉指甲深陷手心软rou,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书房的光亮了一整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恍然惊醒。
王府里静悄悄的,连洒扫的下人也还没起来。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处理了手上伤口,披着晨露出门。褚沂川没乘马车,沿街已有商贩叫卖,他走过京城这条最繁华的街道,穿过烟火市井的喧闹,独自一人到了工部。
等柳尚书等官员到时,他桌上的卷宗已经堆了半桌。
那些都是已经看完的。
柳尚书惊讶地问:“小王爷今日怎么来的那么早?”
“今日醒的早,在府中也无其他事,来的也就早了。”褚沂川平静地说:“早些上手,以后也好帮皇上的忙。”
柳尚书夸赞:“小王爷可真是有心了。”
褚沂川不置可否。
他今日依旧在柳尚书旁边看卷宗,只是不像往常那样沉默旁听。
柳尚书刚得一件差事,正在想要吩咐谁去办时,便听他在一旁问:“柳大人能否将此事交给我去办?”
柳尚书诧异抬头:“小王爷?”
褚沂川道:“我在工部学了那么多日,也想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何。柳大人觉得呢?”
柳尚书微微一愣,觉得他与往日比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但仔细一看,小王爷仍旧是平和谦逊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变化。
……
褚沂川变得忙起来了。
他早出晚归,开始办自己的第一件差事,但每日仍然没有忘记进宫去给皇嫂请安。
得到差事的当天,他就和沈玉鸾说了,“若是哪日我来晚了,皇嫂不必等我,一个人先用膳吧。”
沈玉鸾欣然颔首:“这是好事。”
“我在工部学了很多日,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如何。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多做一些。”褚沂川羞赧道:“皇上在我这般年纪时,已经在朝中做出成绩,比起皇上,我还差的很远。”
“不着急,不用与他比较。”沈玉鸾温声劝他:“你已经很出色了。”
二人方认识时,褚沂川只启蒙识字,读的书也不多,后来发奋刻苦,他本来就聪慧,再加上努力,进度一日千里。从前沈玉鸾还可以在他面前卖弄自己那点学识,现在便是连他提出的问题也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