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以置信。”还没等我把我的感慨抒发出来,那些人就再次拥过来,纷纷向圣虹姐表示友好,倒把我挤到一边,灰溜溜地拎着个行李,在包围圈外面无助地徘徊。我突然发现,我对圣虹姐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我所看到她的,只是一个表象的世界,不错,只是表象而已。
“把行李给我,你回吧。”圣虹姐说。
我本来还有话要叮嘱她,可是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只好目送着他们一群消失在检票口那头。
回来,我把我的所见所闻讲给原田和苏怀听,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倒说,“平时圣虹姐总给他们排忧解难,现在圣虹姐遭遇了不幸,他们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了,这是人之常情。”
第75章 75
只隔了一天,原田就举办了个酒会,是所谓的“为了告别的聚会。”原田拿出了他珍藏许久的香槟,请大家喝。我们坐在熊熊燃烧的炉火前面,聊的几乎都是些怀旧的话题,那些哥几个一起泡吧的日子,那些一起冶游的日子,那些一起飙车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已成了往事。圣诞节的时候,我们故意给一些根本不认识的人写圣诞贺卡,每个贺卡的署名都是“你的心上人”,让他们琢磨去吧,要是叫他们的妻子或丈夫发现就更有趣了。那时侯,类似的恶作剧我们经常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同样是那时侯,彭哥对所有的小动物都很敏感,我们偏偏在他的车上放了几只猫,几条狗和几只兔子,吓得彭哥哇哇乱叫,直到他适应了为止,我们把那次行动叫做“一次心理按摩,”从那以后,彭哥真的再也不怕任何小动物了……回想起来,那该是我们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意识到这种光景从此一去不复返了,痛苦就宛如一首肝肠欲断的乐曲在我们中间萦绕盘旋,他们大口地喝酒,让火辣辣的ye体通过喉咙,弥漫到全身每一个角落,而我只是看着。
在场的所有人谁都不去阻拦他们,包括梅梅和铁木儿。花枝更是局促不安,站在沙发的后面,使劲眨巴着眼睛,像是一头受伤的小鹿。我知道,他们很需要来一次集体发泄,把脆弱的人格外衣粗暴地剥下,赤裸裸地展露出心灵上的伤口,是的,很需要这样。我已经发泄过了,那天在彭哥的葬礼上,而他们没有,所以他们需要“补课。”也许是豪饮的缘故,他们脸上的肌rou都抽搐起来,像丛林中狂奔的哺ru动物,假如彭哥要是喝到这种境界的时候,就该背诵乘法口诀了……
“你们说,我就这么一走了之,离开这里,彭哥会不会不高兴?”原田的舌头不大好使了,发出的动静就像齿轮生了锈的割草机似的,带着一种摩擦。
幸好我是清醒的,我摆出一副苏格拉底式的巧舌如簧的架势,赶紧说,“怎么会呢,你要是了离开这里,写出你最有灵感的东西,他高兴还来不及哪。”
梅梅也立马随声附和,“就是嘛,你是想得太多了。”她把手放在原田的胳膊上,她预感到丈夫的酒已经喝到了临界点上了,她很清楚接下来的节目该是什么内容,很清楚。
原田站起来,就像站在弹簧床上一样摇摇晃晃。他瞪着因毛细血管充血而通红的眼珠,傻乎乎地凝望着铁木儿,用狱审似的口吻问道,“写诗的,你说呢?”
铁木儿显然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了,所以特自然,甚至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的微笑,“柯本说得没错,彭哥不会不高兴的——我敢起誓。”
“那么你呢,还有你?”原田几乎把屋里所有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基本上一致,这让他舒服多了,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如果彭哥没有不高兴,那我走得就比较安心了。”
讨厌的是苏怀,原田刚刚消停,他却又节外生枝,他晃着修长的腿,一脸品味苦涩的表情,很像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笔下的闲适文人,“原田,你别信他们的,他们都是骗你的,彭哥已经死了,谁都无法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彭哥死了?”原田仿佛才听到这个噩耗似的。
苏怀居然还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说,“死了。”
“真的死了?”
苏怀又思索了良久,好像才接触达尔文的进化论,不能一下子消化似的,非得动动脑筋才行,“哦,真的。”
我想,接下来就该是抱头痛哭了,果然,两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一行鼻涕两行泪的哭起鼻子,简直无法自持。幸亏我对他们了如指掌,所以毫不惊讶。只有花枝被吓得手足无措,紧张得不行,于是我将她揽到怀里,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雷阵雨之后天总会晴的。
梅梅、铃子和铁木儿她们也都袖手旁观,看他们哭,就像看简?奥斯汀的充满柔情和苦涩的小说,心很静。
只是他们俩的一番嚎啕,还是让我挺难受的,仿佛掉进了一片伤心的泥潭,那泥潭很深很黑暗,而且杂草丛生,非得拼命挣扎才能摆脱它。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躲到一边去,拿起电视遥控器,胡乱地搜索着频道。
他们俩哭累了,好像所有的内存都消失了,瘫软得跟一摊泥差不多,我们将他们拖到床上,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