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我没有想到的是,苏怀居然不同意跟铃子离婚。他说,铃子的父母都去世了,离了婚,让她到哪里去?我虽然骂他昏了头,可心里还是挺钦佩他的,事已至此,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铃子而不是自己,可见他的善良。对一个人最好的考验不是看他如何表演喜剧角色,而是看他如何扮演悲剧角色。
那天,我们俩谈了很久,绝对的是推心置腹。苏怀告诉我,铃子跟他彻底的坦白了,还下了跪,起了誓,得到了他的谅解,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夜。“经过了这件事,我们的感情反而会更好,真的,柯本,请你相信。”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说。我知道他在盯着我的眼睛,我也知道他等待我的回答,所以,我拥抱了他,表示对他的支持。可内心深处仍对铃子不原谅,我不是轻易能够原谅别人的人,尽管苏怀特别希望我能够原谅她,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怎么可能!
真正原谅了铃子,是在半个月之后,我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我能感觉到她是真诚地愿意跟我沟通。她讲她认识那个摇滚歌手的时候才二十岁,一下子就被他身上的那股子反叛劲头吸引住了,他的长头发,他的千疮百孔的牛仔和他桀骜不驯的谈吐简直迷死她了,很快,他们就成了一对恋人。她跟他同居在一起。进入到他的日常生活之后,她才逐渐发现,他是那么的自我,那么的疯狂,两人随便发生几句口角,他就会歇斯底里地咆哮,甚至还摔东西,另外,还酗酒,还从不洗澡。一年后,他们终于分手了。本来,这个故事到这里蛮可以告一段落了……
可是,在她嫁给了苏怀三年后的某一天,偶然又遇到了那个摇滚歌手,他比以前更落魄了,穷困潦倒,连去酒吧唱歌的机会都少得可怜,每天以方便面果腹。
铃子说,如果那个摇滚歌手过得逍遥自在,或者扶摇直上,那么什么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她可能只是坦然地跟他打个招呼,擦肩而过,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跟他到了他的住处,看到的是一贫如洗,连他以前最爱的吉他和爵士鼓都卖了,一种怜悯从她心底油然而生,这样的怜悯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她哭了,他也哭了,他们糊里糊涂地上了床,她说她跟他上床其实已经毫无感觉了,甚至是麻木的。事后,她后悔得要命,面对苏怀的时候,一脸的羞愧,几乎连抬头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奇怪的是,鬼使神差,下一周她又跟摇滚歌手见了面,还给他的冰箱里填满了各种食物;再下一周,她又去替他偿还欠了房东很久的房租……
“说真的,我跟他的交往,不是以感情为基础的,不是,我爱的是苏怀。”她说。
她的眼眶里汪着泪,像透明的珍珠。我的本能告诉我,她所说的是实话,没什么虚构成分。
“既然苏怀都能把一切忘掉,我们为什么不能呢?”我是用这么一句话来做我的谅解备忘录的。谅解,在人际关系中有时候什么都不是,有时候它又什么都是。不过,从铃子激动无比的表情上看,她需要这个。
苏怀见我和铃子和好了,非常开心。
苏怀曾跟我说过,他有多么的爱铃子,在他们恋爱的时候,除了接吻,什么都没做过,他要把最神圣的仪式放在最神圣的时刻来进行,那样他会感到离梦境离上帝更近一些。在他看来,提前预支了情和欲,是对婚姻的一种玷污。“现在,婚前性行为十分普及了,就是非法同居也一点不新鲜了,可想而知,他们的新婚之夜怎会还有那种神秘、神圣和神往的感觉呢?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有。”苏怀说的时候,一副很自豪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有那么一点自惭形秽,我做不到他那样。
那个礼拜,轮到在苏怀家开派对的时候,我提议转移阵地,到我那里去,让苏怀再歇一歇。可是,苏怀不同意,坚持要“按既定方针办”。我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他挨家挨户地去邀请列位出席,而且一定要原谅铃子,“对她好一点,我求求你们,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对彭哥他们说。他说了还不算,也要我这么说,说给圣虹姐和梅梅听。我觉得我们俩特像祥林嫂,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就差给人家鞠躬作揖了。好在大家都是朋友,息息相同,也都深知苏怀的为人,不会为难他的。“放心吧,我们绝不让铃子感到尴尬。”他们说,说得通情达理,说得苏怀眼圈都红了。
果然,那天晚上的派对出奇的好,不仅铃子很努力,似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把派气氛烘托得其乐融融。那晚上的那场球也很棒,是皇家马德里对阵皇家社会,踢得激烈,火药味十足,我不知别人怎样,反正我看球最爱看的就是出示红黄牌、罚点球和在场上大打出手,整场比赛,大家都是站着看的,欢呼声不断。铁木儿一直不知疲倦地给小贝加油,只要小贝一拿球,她就跟着使劲。
“我听说苏怀割腕了,是真的吗?”
派对结束以后,我们走出来,铁木儿神神秘秘地问道。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再说这事,尤其是不想跟她说这事,所以,尽量淡化处理。
“是苏怀一时想不开,你也知道,苏怀天生是个小心眼。”我故意若无其事似的一笑,表示这不过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