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月月还在,她不会愿意见你这般难过的。”
宋钰转过头,面色惨白,眼里布满了血丝,左肩上还在不断的渗出血水来,他的声音像是在砂石中不断打磨过后的沙哑,“臣答应过公主,要来接她的。”
姜桉捂住眼睛,半响才将手拿下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哽咽,“朕也不信月月会就这么没了……”
“但是,朕也派人搜寻了宫中的各处,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下落。”
若是论起来,二人一人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人则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女儿,他们都无法去责怪对方,怪对方无情抑或是思虑不全。
宋钰忽然跪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坚决与恳求,“望皇上允许臣能深入敌营,一愿为朝廷解决忧患,二愿能带公主归来。”
姜桉的手有些颤抖,然后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臣知道。”
意味着送死或是满载荣誉而归,而前者的可能性比后者要多得多。
良久,姜桉才开口道,“月月没有看错人。”
两支敌营各在不同的方向,经过一番探讨,最终决定,宋钰只身前往另一支军队的方向,朝廷队伍暗中出发与其对应,很有可能,公主就是在那里。
等到姜朝月幽幽转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也换了一个地方,一睁眼便是紫色的流苏帐。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屋内也熏了香,是她惯喜欢用的,她知道,自己是被谢玉泉带回来了。
床旁边站着服侍的丫环,此时见她醒了,忙唤人将洗漱用品全部端了进来,然后一行人站在一旁等她吩咐。
姜朝月坐起身来,稍稍的放空了一瞬间,然后说道,“叫谢玉泉来见我。”
还未等她梳妆好,谢玉泉便赶了过来,他的面上难得的出现了喜悦之情。
他看着姜朝月,眼里满是柔情,他就知道,公主心里是有他的。
谢玉泉缓缓朝她走近,替她选了根簪子,然后问她,“这个喜欢吗?”
“我当时就想着,你素来爱美,便买了许多衣裳首饰,想来你会喜欢的。”
话落,不等姜朝月说话,便替她将簪子簪了上去,“真好看……”
姜朝月见他这幅模样,掩下眼中的情绪,她明白,现在只能与他先周旋着,等宋钰来救自己。
“本宫喜欢,谢谢你。”
谢玉泉面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手虚虚的抚摸着她垂于身后的黑发,“公主喜欢就好。”
昨日夜里着实是太黑了一些,她没有看清此人的面容,只看清了依稀的轮廓,现在在铜镜里,她清楚的看见了,一道几乎贯穿全脸的疤痕,将往日那俊秀的面容显得有些可怖起来。
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谢玉泉下意识的想要遮住面上丑陋的疤痕,“是不是吓到你了?”
姜朝月抿了抿唇,她并不介意他的疤痕,“没有吓到。”
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谢玉泉的面上竟然绽出了笑来。
姜朝月记得,此人是不爱笑的。
若是论起来,她遇见宋钰要早于遇见谢玉泉,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将谢玉泉当做是最好的玩伴,也仅仅是因为二人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已。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二人之间会产生感情或者是其他,若是真的有,也不过是友人之间的情宜罢了。
“公主……”谢玉泉接过侍女手中的发梳,替她梳着头发,一举一动极致轻柔,眼里好似有光一般,“公主,臣备了公主最爱吃的桃酥和青梅羹。”
“本宫知道了。”姜朝月稍稍的闭了闭眼,她心中不忍心如此对他,二人相识十余载,面对如此直白的情意,她心中始终留有不忍。
谢玉泉对她的确是好,从院内布置到吃穿住行,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没有一丝纰漏,只要姜朝月蹙了一下眉,他都会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这份爱实在是太过于沉重,是数十位大臣的性命死死地压在姜朝月的肩上,但她只能承受着,不能拒绝。
这个人爱她,爱到将近疯魔,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夜里,谢玉泉总是要看着她入睡才会离开她的房间,无数次他收回了想要触碰的手,姜朝月才能暗自松一口气。
银月上华梢。
“公主,奴婢帮您穿衣。”
姜朝月已经被困了数十天,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受到任何的苛待,但是却看着日渐消瘦了下去。
谢玉泉每每想要替她多盛点饭菜,都被她以胃口不好为理由拒绝。
侍女看着她光洁的手臂微微垂下了眼,不动声色的继续替她穿着衣裳。
每日替她洗漱的都不是同一个人,而这句话姜朝月每日都要说上一遍,“若是这件事让谢玉泉知道了,我第一个就叫他杀了你。”
侍女身体一颤,哆嗦着说了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