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就是征战。最后赢的只可能是我。”
很多年前,相似的天光下,那个人半仰着头,无畏又张狂。
玖之看了会儿,忽然笑起来:“真好啊。”
醉饮长歌,孤胆敌营。
她是狂者,她是疯子。
她是自由的,从生到死。
她在牢笼里,从未被束缚。
直到那一天……
苍鹰重新回到了天空。
“真好啊。她回去了。”
玖之仰着头,张开手,透过指缝看到了天光。她慢慢握紧了拳,像那时候,玄光握住她的手。独属于玄光的力量不断地透过来,在漫长的光Yin里与她同在。掌心温暖。
“我要出去。”她笑,“如果能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拼尽了全力也要活下去。如果不能,那便不能吧。”
第46章 chao浪(一)
胤历二四七年。
和南绍的摩擦,从开春,一直延续到了夏末。从小打小闹开头,一路星火燎原,纷争借着暑热一路攀升。终于在春末,爆发。
南绍大军压境。
大胤境内,四面借兵,八方驰援。
靖南将军带着和南绍相差无多的兵力,没有悬念地把这场战火按熄在了夏末。
议和。老生常谈的议和。
建清和亲南绍。
出人意料。这场仗规模不小,却并不多惨烈,远远没有到要靠和亲拉拢南绍的地步。
情理之中。跟南绍的冲突,多少年了,又还要让它持续多少年。
可所有的将军都在看着大胤漫长的边境线,一致地对和亲三缄其口。
南绍明明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这一仗?它想要得到什么,引燃什么?又预见了什么?
初冬。
东清阁里炭火一向烧得旺,烘烘的热气,直要把人额头上的汗都逼出来。主屋里,纱帘后头一张小桌旁,结结实实围坐了四个人,更显得偪仄。
玖之一进门便撂了大氅,只着了一件单衣,袖子撩到手肘,露出来线条流畅的一截小臂。她撑着额头,挺专注地翻看着慕容璟刚抱进来的书。
顾怀泽也分到了一本,安安静静地翻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从撑着头的姿势,到袖子挽上去的高度,连那份懒洋洋,都出了奇的相似。像极了一个炉子里锻出来的铁器,或是一家里将养出来的父女。
慕容璟摆弄着茶盏,偷眼觑着这俩。微垂着头,乖巧极了的模样,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斟酌着要怎么认个错,连狡辩两句的胆量都没有。可他的目光清明,实在没有半分慌乱。
——慌乱的是慕容璟旁边的那个年轻人。
那人二十五六岁,穿着侍从的衣裳,不知道是哪个箱子翻出来的一身,皱皱巴巴,把这人的模样衬得愈发的愁云惨淡。他手搁在桌上,交握着都止不住颤抖,不住地掐着自己的手背。头低着,露出来一脑门子的细汗。
慕容璟碰了碰玖之的手,食指轻搭住她的手腕,微小地晃了晃:“阿玖……阿玖我错了嘛……”小少年软着神情,一副求饶的架势,可怜兮兮。
玖之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是真的没想明白:“你错什么了?”
慕容璟又晃了晃她的手腕:“我没想瞒你来着。”
他玩性起来,偷跑出宫,接连去了几日,终于不负众望地被风寒击倒,做回了东清阁里头的病秧子。老实养病。
慕容璟这一年也才是个十三岁有余的小少年,淘气个一回两回,没人会觉得奇怪。
除了玖之。
“你也得瞒得过去。”玖之睨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
阿璟要干什么不干她的事,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万一不凑巧,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算计上了,那也得他自己靠本事挣出来……唔。
玖之听说这事便觉得奇怪,拉着顾怀泽杀到东清阁。侍女侍从哪里敢拦,由着这两位闯进“除非三殿下病得神志不清否则别人不能进”的主屋,正正撞上了要往衣柜里钻的年轻人。那人脸涨得通红,偏生他面前的三个,不管是抓人的、被抓的、还是看热闹的,一句话都不评价,施施然坐下来喝茶了。半分尴尬都没有!
慕容璟弯着眉眼,又乖又软,笑容清澈而天真,全然的信任,甚至显得有几分缺心眼:“阿玖。”
“嗯。”玖之头也不抬,伸手往纱帘外点了点,“那些劳什子的补品。”
“嗯嗯。我……”
“吃了吧。”
“好……诶?”慕容璟比划了一下,脸垮了下来,“阿玖,全吃了?”
“嗯,别浪费。”玖之随手拍了拍他的肩。
慕容璟结结实实噎了半晌。把目光投向顾怀泽:“先生……”
顾怀泽抬起头,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慕容璟长叹了一声,慢悠悠倒下去,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那么多,一眼望去又净是些难吃的,阿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