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很凉,却能止痒,让猖狂的疹子都不再发作。
窗外在刮风,一阵一阵,鬼哭狼嚎似的。但有人在身边守着,炉火就不会熄灭,能让屋子一直暖和。
姜素莹感到混乱。
手心是冷的,而手背是男人掌间的热。在一团混乱之中,她又分明触摸到了安定和祥和。
生病的人最脆弱,会说出一些正常时候绝不会讲的话。
比如。
“你还会在上海呆多久?”
——廖海平认定的事都会去做,所以他之前提到要去重庆,是一定会去的,不过或早或晚罢了。
姜素莹不是要拦他,也没理由拦他。
只是此时此刻,她不想让他很快走。她生了病,贪恋这一点暖和。
人是多么矛盾的动物。
而对方听到这个问题,几乎没有停顿,便温声答道:“我哪也不去,放心吧。”
廖海平是不会离开姜素莹的。
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喝了交杯酒,就是一辈子的夫妻,哪怕遇到艰险,也断没有谁扔下谁的道理。
姜素莹听了,没说什么,把头在枕头上扭了过去。喝了粥之后皮肤出汗,头发丝都黏在额头,又痒又热。
廖海平见状松开她的手,拿毛巾帮她擦了。
姜素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着前,觉得额头上有些蜻蜓点水的温热。也许是来自廖海平手上的一探,看看她还发不发烧。
又或许那不是手上的一探,而是一个印在额头上的清浅的吻。彼此呼吸交融,沁人魂魄。
谁知道呢。
廖海平不是姜素莹的soulmate,他们灵魂不能共鸣。虽然姜素莹很少考虑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可很明显,这也不是她曾经设想中的爱情。
但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事到如今,廖海平已经是她失序的世界里,最后一点秩序了。
第37章 萌动(1) 他的生日
一个多月后, 天气终于开始转暖。
上海到底是比天津靠南些,四月一到,街边的花就陆陆续续开了起来。一束束、一丛丛, 颜色鲜艳, 煞是好看。
菜蝶围着花朵起舞, 扑腾的满街都是粉沫子。叫人路过时情不自禁打起个喷嚏,感叹一句:“春天终于来了!”
往往一到这个时候,年轻人最躁动。
班上有学生提出趁着梅雨季没到, 赶紧组织个踏青的联谊活动,要不就去划船, 也能认识些新朋友。
如此讨论过一溜遭, 还觉得不够。刚巧遇见正往车站去的密斯姜和廖先生,便忍不住热情邀约起来:“明天是礼拜六, 密斯姜和我们一起去踏青吧, 一定要去, 不然算不得朋友!”
——可见姜素莹的快乐教育十分成功, 这帮学生们没大没小,和她十分亲热。
廖海平立在一旁,没有吭声。
若是按先前的规矩, 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师生要做朋友, 是乱了纲常,很值得一些讨论的。
但姜素莹明显没有被冒犯。
她笑得露出酒窝,犹豫了好半晌,应了一句:“也成。”
学生们欢呼起来,末了挤眉弄眼补上一句:“密斯姜,记得带上你的男朋友。”
这话是专门说给她身旁的廖海平的。
新青年讲究恋爱自由, 谈起爱情总是特别热衷。他们不知道廖海平的旧面目,只觉得廖先生如此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天天来接,日日来送,对姜小姐献了这么久的殷勤。要说两个人没有点什么,怕是鬼都不信。
况且之前密斯姜突然生病,也是廖先生亲自来学校请假的。
“素莹害了伤风,很严重。要休息两天,实在对不住。”他温声对教学长说。
瞧瞧,这要不是在交往,怎么会连人家的身体情况都一清二楚?
廖海平这一造访,倒让学校里不少暗恋姜素莹的男生死了心——就凭廖先生这气度,自己是比不过的!
学生们这厢好奇极了,等姜素莹痊愈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个不停。但不管他们问过几次,姜小姐都死不承认廖海平是她的男朋友。
“那廖先生是您的什么人?”总有好奇心特别旺盛的,拼着被加课的风险,也要多这么一句嘴。
姜素莹犹豫很久,吐出四个字:“半个朋友。”
这量词太过奇特。人好好的一个,怎么能活活劈开,算作半个?
可这回无论旁人再如何追问,姜素莹只管紧紧抿上丰润的唇,不肯再吭声。
她这么说是有她的道理的。
一两个月的功夫,足够姜素莹在身体上完全康复,也足够有隔阂的人吃上几顿饭,谈上一些故事。
姜素莹起初拒绝过廖海平的邀约。
但廖海平很有耐心,几次三番的继续,让她有点扛不住。毕竟生病那几天,廖海平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自己总不能巴掌一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