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天好像看到了他的坚持。
几分钟之后,一双红皮鞋踩着水过来, 停在了他面前。廖海平伞面扬起,看到了姜素莹。她拿包顶在头顶,没有要走进伞下的意思。圆眼睛瞪着,似乎是在不满他的出现似的。
廖海平醒过神,怕她着凉,于是把伞朝她的方向倾斜过去。雨不顾情面的下落,砸在廖海平没被罩住的肩上,很快就濡shi了一片。
姜素莹怔了下,立刻往后躲了两步。
廖海平便也不动了,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明显是她若不走进来,那么自己也不撑,大家一起淋死算了。
提包太小,根本遮不住姜素莹的胳膊。她的袖口很快就被打shi,巴巴的粘住皮肤。
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较劲呢,这是何苦——寒冷让姜素莹很快想通这一层,没再多犹豫,往前迈了几步。
如此两人一伞往前走去,到车站要行个十来分钟。
一路上无话,直到遇见一个小水坑时,姜素莹怕shi了鞋,干脆的跳了过去。落地之后她突然觉得不妥,拉稳裙摆,重又变得庄重。
廖海平看在眼里,微微笑了。思索片刻,开了口:“春红这几天在家里练字,学着写’大人国’。每天嘴里嘟嘟囔囔的都是这些,说是你教她的。”
“是。”姜素莹顿了下接道。
她原本是不想和廖海平聊天的,但是谈到春红,确实值得好好一说:“其实这学期还有阅读课,她要是愿意来上,我帮她疏通门路。”
“她哪里敢来上课,说是怕你生她的气,不敢露头。”
“生气归生气,学习归学习。既然有上进的心,哪能如此半途而废呢。”
廖海平颔首:“确实是不应该,等回去我和她说。”
两个人难得就一件事情达成赞同,气氛都跟着随和起来。而在几里路之外,春红正猫在厨房剥毛豆吃。此时屋内突然妖风骤起,害的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是谁这么缺德,拿她做幌子,在背后编排她呢!
缺德的廖海平却心里舒坦了。
风雨从伞外刮进来,把人往近了推。不知不觉间,姜素莹就和他肩并肩走在了一处。他个子高,本应步子也大。此时就和着姑娘的节奏,特意放慢了脚步。
空气新鲜,姜素莹在身旁。世界展露出新鲜的面目,像扇贝张开,现出璀璨的珍珠。
水声噼啪,敲击姜素莹的耳膜。她没有领悟廖海平的愉快,而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半晌后她停下步子,开口道:“怀谨回天津了。”
这话题来的突然,好像贝壳“啪”的闭合,在水中掀起一团泥雾。
廖海平没做声,仔细听了下去。
姜素莹又道:“医院的人说,他是被他父亲接走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没有和我道别过。”
她说这话的意图很明显,有几分是觉得这件事是廖海平干的。但也许隐隐也有几分,是她实在没有旁人可以倾诉。
而廖海平听到这条消息后,显得有些惊讶:“我最近忙着生意,竟然才知道,真是遗憾。但想来张公子回到熟悉的环境,对他的身体康复也有好处。”
这话说的人味太足,让姜素莹诧异极了,以至于她嘴张了张,不知道该接什么。
廖海平见她不做声,于是温声续道:“我原本让老孙买一些老参,想托人给张公子送去,算是赔礼道歉的。如今只能等张公子回了天津,再找机会给他,也算是略作弥补。”
洗心革面能跟刷墙似的么——难不成自己真的冤枉他了?廖海平一周不见,就如此充满人味。两周不见,简直整个灵魂都洁净如雪了!
姜素莹难以置信,却又挑不出错来。
因为先前的二爷虽然死了,但她认识的廖海平,确实是不说谎话的。
……
廖海平把姜素莹送到楼下,一直等到对方犹豫说出一句“再见”、上了楼去,才转身离开。
这厢没走出两步,偷偷跟着的老孙就打暗巷跑了出来:“二爷,真要托人给张怀谨送人参去?”
老孙刚刚旁听的时候,几乎要惊掉大板牙。要按他的想法,不送毒药就不错了。还送张怀谨老参,他也配!
廖海平走得飞快,单是吐出一个字:“送。”
为了做好人,开销总得有。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走出几条弄堂后,他又扭头淡声问:“刚刚素莹那么问我,应是起了疑。递信的时候没露出马脚么?”
语气寒凉,有点敲打的意思。
老孙一愣,突然觉得许久没见的二爷回来了。他吓得一哆嗦,赶忙拍着胸脯保证,“肯定不会露出马脚!专门找本地帮里人做的,稳得很。”
——其实张部长那日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受伤的儿子带走,抛开姜素莹二姐的求救,还有另外一点缘故。
那日张部长才在上海落下脚来,住的饭店门缝里就被塞进了一封带血的信件。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