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砚语塞,“萧九秦?”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一开口便问,“你怎么在我府上?”
萧九秦示意他往旁边看,“这是柏府?”
柏砚下意识看过去,就是陌生的陈设,不,也不是陌生,反而熟悉得似梦非醒,他怔然,“侯府……”
就是平津侯府,萧九秦的屋子。
柏砚在柏府住了不到五年,但是这间屋子,他住了近十年。说来也是奇异,他自被平津侯带进侯府,十年光Yin,大半都是住在萧九秦的这间屋子。
无数个夜晚,二人抵足而眠。萧九秦烦人得紧,但是更多时候将他圈在怀里,替他暖着脚,或者讲着他从前不曾接触过的事物。
“怎么,觉得陌生?”萧九秦将他带到榻上坐下,又唤人送水进来,“你昨夜……醉得太厉害了,便只是替你擦了身子,衣衫上都是酒气,还是先沐浴吧。”
看柏砚如今的反应,昨夜的荒唐大概都不记得了,萧九秦更没有勇气帮他回忆一番,便交代了几句打算离开。
岂料走到门口,身后柏砚忽然喊了他一声,“萧九秦。”
“嗯?”萧九秦回头,“怎么了?”
“不陌生。”柏砚直直迎上萧九秦的目光,“我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他在心中想,我怎么会觉得陌生呢?在这里生活的每一日他都不陌生,午夜梦回,多少次心如刀绞,他却忍耐着那些痛苦一点一点将记忆都拼凑起来。
他怕,怕萧九秦回来前,那些记忆都烟消云散。
人大多是脆弱的,柏砚也不能免俗,他白日里是权势地位都令人称羡的柏大人,但是骨子里也是囿于往昔的胆怯小人。
知道那些往事都不能再重现,他便抓着那仅剩的一点记忆珍藏着,好像这样便能支持着他忍耐地活着。
“不陌生便不陌生罢。”萧九秦走了,几乎有些落荒而逃。
胆怯的不止柏砚一人。
侯府的下人柏砚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好在他们都不多话,按部就班的伺候柏砚沐浴后便离开了。
柏砚昨日的穿的衣衫已经毁了,萧九秦派人送来一身他从前穿过的旧衣。不过说起来是旧衣,实则还九成新,只是袖口略有些宽大,柏砚自己又挽起一点,往外走去。
侯府来了一位风神玉秀的俊公子,不少人偷偷看了几眼,但瞧着柏砚像是在自家转来转去时,一个个又迷惑了。
循着记忆,柏砚渐渐走到花园中,那里一棵海棠树长势正好,虽已是初秋,但叶子未完全泛黄,柏砚站在树下,一时百感交集。
五岁时他被萧九秦使了坏,不小心喝了一杯酒,结果懵懵地跑到这里将平津侯刚从某位亲王府上移植过来的海棠树拔了。
下人大惊,唤来平津侯,萧九秦也吓得挡在柏砚面前,怯怯地招供是他不对,但是出乎意料地,平津侯并未罚他二人,反而带着两个小家伙将拔/出来的海棠树种好。
后来,这树一直都是他们二人照料,一开始是为弥补,后来便成了二人的习惯,每每心情不好时便走到这儿来坐上一会儿。
“天凉了……”身后萧九秦忽然出现。
柏砚也未回头,“嗯,有些冷了……”他蹲下身捡了一截被人折断的树枝,眸里闪过一丝心疼。
第45章 失控 “大郎,该喝药了”
“身上的伤还没好, 以后别喝酒了。”
萧九秦怕说得凶些,这祖宗又起了逆反心理,遂又哄着, “秋日里本就天寒,你又一身的伤,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柏砚出奇地任他劝说,手里的海棠树枝蹭了泥,他也不嫌脏, 指腹一点一点将泥点子抹掉。
萧九秦心中一软,走过去将树枝拿走。
“你做什么?”
“叫人拿回去插瓶里,能活几日算几日。”萧九秦说着就唤了侍从来取。
“那时听说你将这树砍了……”柏砚被萧九秦攥着手腕, 轻轻挣扎了下,但是萧九秦不给他挣脱的机会,还捉住他手掌捏了捏,下一刻竟还揩了揩他手上的泥。
“本来只是我一人手脏了, 你又何必……”
“这树留着了,我原本是想砍的,但是后来一想, 我二人之间的恩怨, 又何必牵累旁的, 遂,留下了它。”
萧九秦恍然发现, 如今说起从前的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极端了,柏砚在他面前,跑不掉,也做不到什么事,他这样看着, 忽然就生出一点满足来。
恩怨情仇在不在,很多时候在乎人的心境。他不是不再计较了,只是觉得,只一味地去怪罪柏砚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说起来,当年那事,受罪的又岂是他一人。
“萧九秦,你是被别人勾了魂么?”柏砚看他怔然的模样,撇嘴,而后抽回自己的手,“今早的朝议你我二人都未去,怕是又要被有心人拿住做文章了……”
“怀淳派人来传话,说是替你遮掩了,至于我,现在人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