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那么说……”
“他们就是那个意思,Mr. Graves说全世界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资格教得了你,Miss Goldstein鼓掌鼓了半天,他们就是那个意思……”
“别说了,Modesty!”
话音刚落,Credence就张着嘴巴僵住了。他的语调并不高,声音也不大,可他从来没这么对妹妹说过话,Modesty傻傻地楞在那儿,有些畏缩地盯着他。
“对不起。”他的声音更小了,“我只是真的……我不能。”
Modesty摇摇头,不接受哥哥的道歉。她刚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惹人厌烦,应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脸颊涨红起来,抿起嘴唇难受了一阵,羞怯地坐回椅子上继续吃东西了。为了掩饰羞怯,她去拿了一瓶牛nai,剥开牛皮纸捆成的瓶盖,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Modesty。”
她没作声,继续握着玻璃瓶喝牛nai。
“Modesty?”
这下不能再装作听不见了。她抬起脸,用手背擦擦嘴,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我是个杀人犯吗?”
Modesty握住玻璃瓶的双手突然攥紧了。
“我害死了Ma,害死了Chastity。”
Credence即使坐着,也总习惯佝着背、低垂着脑袋,这样的好处是,虽然Modesty个头还很小,兄妹俩的视线高度也没有距离太远,哪怕他嗓音再小,对方也能听到。
“我害死了Henry Shaw。我差点害死了Miss Goldstein和Mr. Sder。”
他没有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也没有咬牙切齿、大喊大叫。这些话如同某种无色无味的物质,从他体内某一处隐秘地分泌而出,有些随着血ye涌向肢体末端,让他的手指轻微痉挛,还有些蒸发成气体,悄悄涌上他的嗓子眼,堵在那儿发酵膨胀,最后彻底哽住他,让他即使用尽全力,也发不出多大动静。
“是你杀了他们的吗?”Modesty松开手中的瓶子,她开始重新思考那个她想了很久的问题,“你想让他们死掉,所以你变成……你变成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然后杀了他们吗?”
Credence轻轻摇头,却显得并没有把握,仿佛他觉得仅仅是这样的否认,也是在变相地为自己开脱。
“我不想让他们死……我不想让任何人死。可那一刻,我是那么恨他们。我恨Henry Shaw,恨Ma,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恨。然后,‘它’就突然醒过来……”
就好像他恨得越重,“那个东西”便越强壮。它从前没有那么强壮,并不是一直都是,Credence记得自己第一次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它还弱小的只像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在某个太阳高照的夏季正午把他的脑子搅和得一团漆黑,但它没有冲出来,没有对任何除了Credence之外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平时我试着把它关起来。它住在这个地方。”Modesty看着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当‘它’醒过来的时候,就想要吃掉我。”
Credence艰难地停顿了片刻,她也突然走神了。她想起自己五六岁时的一场高烧,她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她缠着Credence从一本童话书上给她念故事,现在她突然想起了那其中的一个故事。
“和把‘它’关起来相比,被‘它’吃掉要更容易些。‘它’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很疼,重新试着把它关起来,也很疼。但当‘它’真的吃掉我以后……”
Credence远远地望向屋子另一头,思绪朝着记忆中那片铅灰色的迷雾中飘荡——当他真的被那东西吞噬后,痛觉便消失了,听觉、视觉和嗅觉也都一并钝化,世界变成毛玻璃下的风景画,所有颜色都在溶解,空间也在快速收缩,人们的尖叫声他听不到,惊恐的眼神他也看不到,那东西的感官悄然取代着他的感官,他什么都不必做,力量便充盈着他的全身,好像只要他闭上眼睛、松开拳头,就能彻底的解脱。
那一点也不痛,那是个诱惑。真正痛苦的是反抗,是重新把“它”关起来的企图。
“你记得你给我讲过的那个城堡主的故事吗,Credence?”
飘荡的思绪被Modesty的嗓音拉回到餐桌旁,他看向妹妹,疑惑地问:“城堡主?”
“那个城堡主,他的心脏会流出毒ye。”
Credence想起来了,那是他曾给Modesty念过的一个童话。从前有个城堡主,他没有仆人伺候也没有娶妻生子,因为他生下来就得了一种怪病:他的心脏偶尔会流出一种致命的毒ye,任何除了他之外的人若是碰到,都会瞬间暴毙。他刚从母亲肚子里出来,母亲就中毒身亡,他的父亲刚伸手抱起他,也中了毒,他的兄弟姐妹不敢再碰他,却因为拥抱父母的尸体也黏上了剩余的毒ye,全部相继死去了。
从此他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