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是啊,爱情到底是什么?”她再度把问题抛给我。
以后波特怎么对你的,那就是爱情。我在心底里悄悄地说。
“科洛弗,说说嘛。”她撒娇似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是又好奇你的看法。”
“爱情的本质……愿意牺牲吧,牺牲。”没有哪个词比牺牲更像爱情了。
“牺牲?”
“牺牲性命,个人时间,个人爱好,抛弃过于膨大的自尊而愿意为了对方改掉自己的坏脾气。之类的,”我绞尽脑汁地又考虑了一会儿,“为了一个人,彻底抛弃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也许这就是爱情。”
“原来你这么想。”她哇了一声,又重复了一次,“爱情。”
仿佛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魔力似的。
看见她这幅略带天真的样子,我“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肋骨处的伤口被扯到了,疼得龇牙咧嘴,又无法发出声音。
Episode 33
我刚回到长袍店,就知道了摩金夫人和福斯科先生开始约会的事。这是隔壁丽痕书店的店员告诉我的,因为我顺路去看看有没有新的魔药著作,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巫就直接兴冲冲地把我拉到角落里,跟我压低了声音宣布了这项好消息,所以我先一步就知道了,在摩金夫人扭扭捏捏地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心里有了谱,但还是为她高兴了好久好久。
那是我第一次度过三个人的圣诞节。摩金夫人提前两天歇业,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她不停地准备着,从圣诞树到窗户上的贴纸到圣诞节的新衣服,再到盛大的圣诞晚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有劳动热情。
福斯科先生是在圣诞前夜那天下午来的长袍店,手里提着一大袋食物,还有两个巨大的礼物盒。
“你好,科洛弗。”他把头上的巫师帽摘下来放在衣帽架顶端,朝我局促地点点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站在门口朝他微笑了一下,“摩金夫人在厨房。”
“米莉安?噢,噢,好的,”他把那一大袋食物留在门口,把礼物盒朝我递来,“这是给你准备的,科洛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接过一看,一大套《妖Jing传说大全》。“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好了,福斯科先生。非常感谢。”
“我不知道米莉安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微笑,显得比刚刚自在得多,“我也是拉文克劳。”
“您也是?”我愕然,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我也是。”他停顿一下,表情变得肃穆而温和,“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当天晚上,摩金夫人,福斯科先生和我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们俩还稍微喝了一点葡萄酒,福斯科先生一直在说冰淇淋店的趣事,摩金夫人咯咯直笑,笑得乏力了,动不动就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那可能是我来了之后她笑得最多的一个圣诞节。
第二天一大早,福斯科先生又来了,戴了一大束雏菊(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摩金夫人最喜欢的花是雏菊,又在大冬天找到它的),我不想打扰到他们,跟他们说了一声我想去外面玩,摩金夫人虽然有点不放心,但还是答应了,让我天黑之前必须回去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所以我换了一件在麻瓜眼里也显得寻常的浅灰色长外套,通过破釜酒吧走到了麻瓜的地界。
我在街上晃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小教堂,安静地矗立在雪上,乍一看像一座被雪落满的小山丘,顺着狭长的石子路走了进去。
里面在唱圣诞赞歌。我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听着。一位围着红围巾的女士给我发了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本《圣经》,一只毛茸茸的圣诞小熊和一个很小的十字架。
在飘渺的歌声里,我翻开《圣经》。
“耶稣往耶路撒冷去的时候,群众中有一人出来问他,是否只有少数人得救。这也许是一个无益的问题,纯粹出自好奇的心理。”
“主用直接的命令来回答推测的问题。他叫发问的人要确定自己会进窄门,耶稣说要努力进窄门,意思不是说救恩要我们尽上部分努力才可得着。窄门在这里指新生──透过信心藉恩典得救。耶稣提醒那人要确定自己由此门进入;门一关上,“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一直秉持着理性,但我的身上依旧共存着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宗教色彩和浪漫主义。窄门?窄门又是什么呢。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一切苦难和孤独的尽头,难道还有另一种更加高尚更加纯粹的快乐在等着我吗?窄门里到底有什么?我能进窄门吗?门有多窄,能同时容纳两个人吗?我恍恍惚惚,仿佛身处梦境,在圣诞赞歌告一段落的时候,才被大家的鼓掌声骤然惊醒。
教堂人去楼空之后,我没有排队领取圣餐,而是在教堂里转了一圈。它和寻常的小型教堂无异,整体呈现出一个长方形,外面是一个狭窄的花园,草地——如果存在的话——也都被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