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猫叫声,季鸣忱才从被子里抬起头,虎妞见了他,当即迈开八字步朝他飞奔过去,伸出长着倒刺的小舌头去舔他的脸。
季鸣忱伸手把它勾过来,脸埋在它肚皮上蹭。
布偶猫的长毛下面长了一层厚厚的nai绒毛,蹭到脸上暖乎乎的,毛里还掺杂着葛出云衣帽间里的香熏味儿。
“儿子,周叔过来看你了。”季蔷拍拍他,“快起来捯饬捯饬。”
感觉季蔷有些叫不动他,阿周也往前凑了凑,“鸣忱,起来了,YuGarder那边来信儿了,有些情况我得跟你说明一下。”
这招果然好使,他话音刚落,季鸣忱就撒开猫从床上弹了起来。
*
“那边怎么说?要解约吗?”
阿周使了个借口给人诳出来之后就开始难办了。
季鸣忱对这事儿异常上心,阿周也能理解,眼下舆论满天飞,如果保不住YuGarder,他的模特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了。
但YuGarder那边到现在也没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发的邮件也都石沉大海,估计是都在公关立花鹤的事儿,相比之下季鸣忱这事儿还算小了。
“嗯,还算理想。”阿周继续诳他,“走,先找个馆子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给你细说,也给你妈妈带一份儿,她也没吃早饭吧?”
季蔷临时订的酒店在老街区,离车站近,人流量虽大,但大多都不是常住人口,也不关心他们这档子事儿,阿周寻思找个人少的地儿方便说话,在巷子里拐来拐去的,最后进了一家一半在屋里一半在外面的早餐摊。
店里一共四个人,外面一个炸油条,屋里一个盛豆腐脑,还有两个像宿醉的,脸通红,眼神迷迷瞪瞪,正面对面坐着喝粥。
墙上的电视机吱吱呀呀地放着城市的早间新闻,阿周点好东西,就贴在墙角坐下,他一眼就钟意上这个位置,觉得有股闹哄哄的安静劲儿。
“我得有大半年没吃过油条了,媳妇儿吵吵减肥,不吃这种高热量的,也不让我吃,你说他过分不过分?”阿周盯着篷子底下冒热气的油锅,说得怪怀念。
但季鸣忱不接他话茬儿,这叫他多少有点尴尬。
“叔,那边情况是不是不太好,您直说就行,别总把我当小孩了,要是有违约金我自己能赔,”季鸣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又刻意咬字地补充道:“不用他替我还。”
阿周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是指谁,但他却把眼神移开,不作声了。
餐上齐得很快。
阿周看了看季鸣忱,傻小子已经不再死盯他了,昂着脑袋不知道再想什么,他头一次觉得季鸣忱这张脸这么不下饭,油条按进豆浆里泡了泡,吸饱后咬了一大口都不觉得嘴里有什么滋味。
正愣着神儿,忽然看见门口有辆早餐车慢吞吞地开过去,停在了巷子口,挨着街边。
“哎,那儿有家鸡蛋灌饼,”阿周一下站起来,“你妈以前可爱吃了,你在这儿别走哈,我去叫他做一份儿,一会儿给你妈带回去。”
季鸣忱还是一声不吭,昂着个小脖儿,视线移都没移一下。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集在了墙壁上的旧电视上。
他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黑框里,看见了葛出云。
离上一次在看见个葛出云站在镜头前,不过才几天,他却平白生出一股陌生感。
像盯着一个字看久了,再看就有些不认得了。
人的面容或许也是同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脑子里想了一宿的葛出云,现在电视屏幕里看见都觉得很陌生。
“现在这些有钱人的性趣是真变态,连Alpha也玩。”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把身子拧向了电视,吧唧着嘴巴唏嘘感叹。
另一人接茬道:“那话咋说来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种变态就应该被拉出去枪毙,恶心死了。”
电视机的收音不好,声音传的断断续续的,边上那两个人又吵,他更加听不太清葛出云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两手紧贴着裤线,朝台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动作标准,腰杆绷直,眼神低垂,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直起来。
在此之前,季鸣忱没想过葛出云有朝一日会和“谦卑”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他会永远傲慢,刻薄,暴力,毒舌,惹人厌下去,无论他做多少努力,都很难改变他那糟糕透顶的性格半点儿。
只是他当时没能想到,有些人的“谦卑”,隔着屏幕都能把人的眼球烫伤。
*
“老板!借您车用一下!”
季鸣忱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的配送车冲了过去,老板闻声抬头时,他俨然一条腿垮了上去,压根儿没给老板拒绝的机会。
去见葛出云的想法变得空前热切,把路上的光影烧灼得刺眼。
车子有些老旧,除了铃儿不响,剩下哪儿都响,他蹬得又猛,链条一圈一圈地转,吱吱嘎嘎的,把阿周追在后面叫他的声音都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