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胜负是你们的事,与我家姑娘何干?岂有因尔等无能,耽误旁人的道理?”
“这这这……这女子好生口齿。”
双儿冷笑,回头请示炽莲的意思,炽莲才仰起头,望向了二楼的风袭月。
透着帏帽,淡淡的一眼扫得风袭月背后生寒,她一蹙眉,这才站起身来道:“女公子请回吧,是我输了!”
众人正不解时,只见她侍女挪开桌屏,原来还有一炷香,风袭月道:
“列位所见的香实在短了一寸,我这一支才是,女公子能眼见香燃尽而不改其调,从容自信之态远胜于我,这一局我风袭月认输,无话可说!”
“啊呀!风姑娘好坦荡!”
“嗯嗯,输的起,也当佩服!”
“这‘天下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了不得、了不得……”
楼中看客们各执一词,又议论开了,炽莲笑了一声,不作理会顾自离去,而风袭月望着门口余怒未消,失手便将香炉打翻在地……
炽莲出了扶摇楼便着急入宫,今日要排一支九人的庆舞,所以她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因此一进殿便引得小伶人们围观打趣:
“姐姐打扮好雅,这是什么料子?又轻又软,衬得姐姐如云雾中的仙子一般。”
炽莲娇柔一笑,倒也不觉尴尬,只回头对双儿道:“竟忘了换了,真是失礼。”
双儿亦偷笑回应,炽莲于是又道:“你们且准备着,待我回去换了衣裳再来。”
“是!”几人哄笑着、簇拥着炽莲出去,回来时已换了衣裳——蓝衣白裳,她手执教条,显出几分威严稳重的样子。
这一日忙碌,期间又收到了风袭月下一场比试的安排,扰得炽莲心烦,这一烦就她懒得动弹,晚膳时分便打发人说今晚不回府,而去了闲花苑歇下。
“莲儿,最近你忙得我都好久没见你了,相夫人好些了嘛?你可有犯病?”
守尘听闻她今日得空留住宫中,也特特过来问候,看炽莲耷拉着眼皮,便回头从宫人手里接过一个碟子,又道:
“这是我自己腌的杏子rou,旁人我可是不给的,想着你爱吃就给你拿来些。”
“嗯……”炽莲应了一声,随手捏了一枚含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太甜!”
守尘笑了,道:“看你无Jing打采的,炽焰说你跟人比试琴技、舞艺,琴既已胜了,怎么还发愁嘛?”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呢!”炽莲叹气道:“风袭月将比试之地设在东市,届时人杂多乱,寻常之作恐怕压不住场面,但我平常正经排的舞又是宫廷规制,百姓难懂也不合规矩。琴艺我输了也就罢了,那是众人皆知的短处,可陛下因我一舞赐封,怎容得我有半点差错?”
“确实——”守尘也犯了难,问,“何时比试,再编排新舞可来得及?”
“便是三日后,编排倒是不成问题,就是即兴也可以,只是怕仓促为之,出了万一不好。再有就是……我不知道该选什么曲子。”
看她忧心的神色便知是真为难,守尘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你怕跳雅了,不够噱头;跳俗了又惹人诟病!你担着皇家、世家两头名声,那一位风姑娘是怎样你又不很清楚,所以为难,是不是?”
炽莲心情不好时总是越发矫情些,斜了他一眼,往嘴里又丢了一枚杏子,也不知是在同谁置气。
守尘当时乐了,嘲讽她道:“看你装得一副正经样子,还搬出父皇的面子,实则不过小孩子心性,输赢你可没放在心上,只是必须出彩!解气!不然,以后谁还将你这‘天下第一才女’当回事,不谁都爬到你的头上去了。”
一旁的小宫女看笑了,炽莲红了脸,骂道:“出去出去!就知道说风凉话,可笑吗?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
守尘不笑了,把宫人都遣了出去,严肃起来道:“真有这么难吗?”
炽莲面上生气,实则感激他在外人跟前保全了自己的颜面,便也整衣肃色道:
“我不同你玩笑,这种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也知道,凭得不过谁瞧谁喜欢!风袭月游走官宦商贾各间,不是我特意说她怎样,最是会察言观色、投机取巧,这话没错。上回殿中比试,是那美姬所舞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罢了,若改在风月勾栏,我并不一定能赢。”
“莲儿,你太小瞧自己了!”
“不!绝不是!”守尘摇头道,“且不论你常年练习的底子——技艺之Jing湛无人能及,便再是那Jing雕细琢的东西,也是比不上浑然天成的好!莲儿,你胜在气度高华,而非投机取巧!“
他坐下来,耐心地同炽莲细细说道:”你当日所舞,‘新生雏凤’衔花啄果之态清新奇妙;‘渡劫火凤’悲啼泣血之状惊心动魄;‘重生神鸟’姿态更是令人神往!”
“日出东山谁不侧目?芳花绽放谁不惊艳?这又岂是矫揉造弄——那绢花可比的?更何况你既有牡丹真国色,又有芙蓉清雅新,更兼冬梅傲雪真性情……这样千姿百态谁人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