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娘斜过一眼,依旧桀骜,她跟着张满来至主帐,却见一女子拥着白虎皮而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逗趣似的打量自己,又看着帐中所设有些古怪,颇为不自在。
她正觉自己遭了轻视,却见守戎手执烛火从后进帐,脱了披风,却坐下等她说话。
就这么被兄妹俩盯了半天,凤娘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赢王殿下,听闻王青在市集出了事,谢您给带了回来,现在我来接他回去,还请您放人吧。”
守戎勾唇一笑,一招手,便有人提了王青进来,凤娘见弟弟无事,也不见捆绑,有些欣喜地将他护在身后,讽笑道:
“嬴王殿下好胆量!您就不怕我是来行刺的?不怕我来抢人?不怕他跑了?”
帐内暖和,守戎有些不习惯,略显慵懒地一蹬腿道:
“本王何惧?这个人本王如果不想给你,怎么也出不了这营地,再说了,凭你们几人如何伤得了本王?本王手下倒是有人……能随时能潜入你王家寨!”
原来,守澈早料到凤娘必定亲自下山救人,没了这二人其余只是“无头龙”,进山围歼再非难事,所以早命张满安排人摸进山中埋伏。
凤娘听出他话中意思,果然势要一举拿下,自知今日他已胜券在握,就算她不降也是一败涂地,心头一颤全然服气,立刻下跪投诚。
守澈笑得烂漫,立刻起身上前去扶:
“这位姐姐可是女英雄,我哥哥是敬佩的,日后定不亏待王家寨众人!”
守戎亦笑,命张满带人同凤娘一道回山,自然得全寨追随。
王家之人向来守信,说了归降便再无二心,守戎更是重情重义,从不疑心去防范。
既然志气相投,新旧从属自然亲如一家,对外却只说铁索浇油,是火攻拿下的王家寨,借助地势难逃无一漏放。
不日后回京,守戎骑马在前,想起送行之时,寿康侯说他岳丈夫妇因最疼的小女死的不明不白,整日捶胸痛苦,不仅眼已哭坏,而且几次晕厥。且说自己虽本该远送,奈何家中忙乱难以走开,只再三求他务必找出凶手,还倩缘一个公道,因此守戎胸中烦闷面上烦恼。
事实上,每每思及倩缘守戎都是如刺在喉,先前有军务尚可分心,如今一闲下来想起那死状,又是满心愤恨!
只可惜守澈早两日已回去,不然有人说话只怕还好过些,现在却是越想越难受,就像是个秤砣子坠在心上。
守戎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京中,他将王家寨的人偷偷安排在了城外,又遣散亲信,随后只带一二随从进宫去复命。
然而他心焦焦地赶到殿外,却被宫人拦住了,守戎问是何故,宫人回说皇后娘娘在里头,请他稍等。守戎只好答应,正不耐烦,回头见一个俊俏青年着华衣贵履而来,看那面貌很是不凡,只是并不认得。
那人见了他也忙上前问礼,守戎爱之神貌也有欲结交,却忽见这人一手四指,不禁心中可惜,觉得天道公正、人无完人,于是只回礼不再多言。
“百公子,快快进殿,娘娘等着呢!”小宫人来请,那青年便说告辞。
守戎看他身影时倒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只当大概是在哪家宴会上见过。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转身来至耳房等候召见,恰偶能听见殿中一两句话,似乎说的正是平叛一事,便又留心起来。
皇帝对此行似乎又是赞不绝口,守戎倒不意外,只是竟然听姶静赔笑着夸道:
“陛下说的是,嬴王行军决断确是周全了得,妾身侄儿恰在军中经练,亲眼所见!回来跟妾也说敬佩不已呢!”
“哦?哪一个?贵胄子弟能受军中之苦,倒也属不易。”
“陛下可愿一见?正好他今日来请安,此时便候在外头。”
“也好,不妨一见。”皇帝笑着答应,随后便听见方才的年轻公子近前行礼答话。
守戎狐疑起来,回头问张满:“这人在我军中?”
“是!”张满立时支吾起来,“属下与他相识,应他所求编名入册,不过他所求只是虚名,属下并不曾用他!”
“你胆子倒越大了!”守戎有些不悦,却也知道各家弯弯绕绕的人情关系,并不为这个责怪张满,只又转头去听里头怎么说。
皇帝见了人似乎也很是喜欢,惊喜道:
“哟!好模样的后生,这是——源机!对了,是他!越长越好了,比炽焰那小子也不差,白净文气,没想到竟是个能吃苦之人!”
姶静亦笑道:“来来!源机,你上前来,跟陛下说说在军中的见闻,陛下只怕爱听。”
然而百源机所言一听尽是瞎编乱造,这里不提也罢。
守戎也只听了两句,深感可笑,便回至坐位坐下来。
然而,虽是大概知道了他确实不曾真的在自己军中参事,自己私收王家寨的事非同小可,为防万一,守戎还是免不了要细细问张满一遍:
“你将他排在哪里?他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