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差事不敢怠慢。”信使并未下马,示意队正让开。
信使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往将军府送家信一封,已经送了两三年了。只不过以往是白天来,这次是夜里来。
“真不好意思,老规矩。”队正赔着笑,身体并未让开,依然站在马前。
信使不满地“啧”了一声,利落地伸手探腰出示腰牌手令:“我说老谭,我每个月都从这儿过,还要检查?”
队正笑笑没有接话,认认真真检验了腰牌和手令,才向旁一招手。巡甲队迅速让开,信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这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
西北战事眼看胜利在捷,这个时候来报……难道前线出事了……有人自言自语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谭”脸上的笑立马收了:“有顾将军在能出什么事?大将军可曾让西北出过事?”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西北的人哪个不知道顾将军是我大周的战神……”
“是啊!刘五你还是不是西北人啊,顾将军生下来就会打仗这事儿聋子都知道……”
刘五哂笑两声摸了摸鼻子,“白日里酒吃多了,晕头了晕头了。”
顾淮顾将军征战二十多年,保得大周平安不说,更是在北地灭了后梁并拿下了西北的两堡十六州,可以说整个大周都将顾淮视为神人,更别提身在其中的西北人了。
有大将军在前线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好了不要嬉闹了,顾将军保我们边防安全,我们也要保好城内百姓的安全,接着巡防罢!”
“是!”巡甲小队收起嬉笑列队前行。
浓浓的夜色里,远处看巡甲队仿佛一点星光,而从更远处看,这样的星光点点散落在整个城里,四处游动。
一路过关查验颇为严密,且遇到的每个小队都要查验一番,尽管信使来之前做足了准备,还是费了些时间。
寅时三刻左右,信使终于抵达将军府,门房验了腰牌手令通传,信使被请进门。
“范驿使稍作休息,我家娘子【注1】随后就到。”侍女捧上茶盏。
范英微笑行礼,接过托盘上的杯子。
夜间骤访自然是来不及准备茶汤的,只有一盏温水,虽比不得茶汤,但一路扬马确实也口干舌燥了。
范英咕咚咕咚喝了两杯,觉得长夜奔袭的倦意稍减,堂内便有人声。
来了。
范英匆忙放下茶杯站直身子,向堂后看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童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到堂上,一身素青色百花襦裙,头发简单梳了一下,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身后跟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管家和六个护卫。
女童落座后,护卫利落地分散开站在两旁。
范英一撩衣摆在下方叩请。
“某陇右道六安军下驿使范英,奉孙都尉之令将信件加急送到顾将军府。”
说罢还是忍不住微微抬头抬眼看向一边的管家。
加急信件也会给这个小孩子看吗?虽然世人皆知顾将军白手起家无亲族照应,膝下也只有一女与顾将军同在西北,但之前都是送一些家书,这次可不太一样啊……
女童身后的管家形容工整一脸严肃,两手交合在宽大的衣袖下,像石柱一样立着,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两旁的Jing兵护卫也像石柱一样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是密报,不能外传。”鉴于信件内容,范英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女童睡眼朦胧中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管家已经伸手接过信封将信件交给女童。
室内寂静无声。
似乎过了很久,也许又只过了一刻,女童脸上的睡意消散,眼中沉沉。
“这信是什么时候发的?”
声音糯糯,听不出喜怒,很是平静。
“五日之前,边马营地。”信使低头答话。
五日了啊……女童看着信上的字。内容不多只有一句话——将军顾淮战死前线。
字体工整只有收笔处略上钩。是长青叔的笔迹。
“烧了吧。”她开口,表情依然没有太大波澜,连一丝郁郁都不曾见。
以往总见这女童像个小大人似的,还以为会大哭或者直接昏过去呢,现在看来莫不是孩童不知生死……范英暗自腹诽。
管家接过信,走到厅中的兽耳纹铜香炉旁,打开盖子将信投了进去。略一会儿,就有青烟与火光出现。
“娘子可有什么要问的吗?”范英询问道,虽然面前这位女童年岁小,但是身份这种事总不是看年龄的。
“信件你看过了?”
范英低头,神色惶恐:“不敢。军机密报,某无权查看。”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可问的了。”女童侧过头吩咐道:“古伯,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休息一下。”
范英急忙起身:“多谢娘子,只是孙都尉还有一句话让某只交代给您。”
“这样啊……”女童喃喃,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