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嘴这件事上从来占不到优势的徐医生悻悻然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取出一碟今早新鲜出炉的蓝莓煎饼放到桌上,然后顺手捞起那只摆在床头的硕大玩偶,“哇!粉红猪哎,这是薛渺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徐岩童心未泯地狠狠揉捏了两下公仔,心里却泛起嘀咕,可爱是可爱了,不过和门口那一走廊的花相比,不知道他们邵小姐会更喜欢哪一个,“对了,叶穿林托我向你道歉,他知道你不想见他。不过你也别再怪他,我看他已经很后悔了。”
毕竟因为一颗害死猫的好奇心无端牵扯出后续一大堆的麻烦,不仅害得邵怡冰身份暴露被仇人绑架,连他自己好不容易看中的代言人都飞了,新一季设计的发布会估计也要因此推迟。
“自作自受,”身为叶总监好奇心的最大受害者,邵怡冰毫不同情,不假辞色地点评道,“代言告吹,最惨的人难道不是薛渺?”
“薛渺那边你就放心好了,祝大小姐看中了他,打算请他代言自己的珠宝设计品牌Arrow,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不亏啦。”徐岩将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动态一一道来,“不过叶穿林确实是自己活该,薛渺还仗义地给他推荐了认识的另一个男演员,结果他倒好,嫌弃人家外形健气阳光,不够沉郁内敛,没有办法诠释出设计里如烟似雾的feeling。”
经过这次事件,纯理工科出身的徐医生也渐渐被唤醒了艺术细胞,模特本人在镜头下是如何模样,一半不都看摄影师如何雕刻诠释么?“所以我建议叶总监还是不要那么急着投反对票,说不准人家心里也有一段伤情往事值得细细挖掘呢?”
他尽情吐槽着难搞挑剔的设计师,最后还不忘回头打趣自己的病人,“不过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在替薛渺抱不平?”
看来人心都是rou长的,没有辜负人家千里奔波把她从深山老林里捞出来,还在抢救室门口哭得梨花带雨,只恨自己不是直系亲属,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未婚夫,没有办法在心上人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天塌下来的样子啊,啧啧啧,”
徐医生一唱三叹,最后来了个语重心长的收尾,“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邵怡冰下一步的去向,徐岩也不例外,他知道她苏醒后表现出来的所谓一蹶不振大受打击,大半都是为了给自己和连家的和解谈判争取更多的筹码,而根据前方传回的最新消息,谢明晗和祝云亭千载难逢地冰释前嫌,联手倾力为邵怡冰斡旋,让连家付出的赔偿足够她一辈子都不虞匮乏,可以随时动身去环游世界,挑一个钟意的地方退休养老。
“你猜?”
徐岩简直快要被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倒,“让我想想,等你出院以后,是先回美国和你爸妈和好,还是去南郊镇找薛渺再续前缘?”好吧,第二个是他随口瞎说的,“我记得你当年本来不是打算去巴黎进修的么,我觉得你回去继续读书也挺好的。”
看到邵怡冰还是对着他摇头,徐岩没来由的心慌,再一想到走廊上的蓝色花海,“不是吧,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打消和唐念琛结婚的念头?他对你来说不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可是很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然总不能把连续十天不重样的大手笔送花全部归咎于贵公子的绅士风度,“喂喂喂,你清醒一点,不要好不容易刚出火海,又要再上一条贼船。”
“我还没想好,不过应该会先去北京,”女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松软香甜的pancake,“当年假托嘉恒给我写信的人,应该是祁老师。”
\”Season of mists and mellow fruitfulness,
Close bosom-friend of the maturing sun\”
年轻人摘下黑框眼镜,仰起头,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啦,这次是哪个单词看不懂?”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查过了,这两句是Johs一首诗里的开头。”
“对啊,To autumn,济慈的秋颂,”祁廉将手中的信纸还给好学多问的学生,春去秋来,不知不觉秋天已经到来,“北平的秋天也有人赞颂,你要不要摘抄几句,译成英文,下次可以回复stance?”
众里寻他千百度,在拨开往事前尘的重重迷雾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她真正想找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就站在她的身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虽然他不久前才和我说他以后想去西班牙南部的小镇退休,但我知道,他最喜欢的城市一直都是纽约和巴黎。”
而祁廉对于那两座城市的偏爱,以及那一封封英文长信里的遣词造句和文风细节,细细回想,其实都源自于他大学时代最爱的那本英文小说。
小说里,纽约是起点,是男主角成长老去的故土,而巴黎则是终点,是他毕生可望不可及的梦中所在。
十六年前的祁廉,还不是现在这个一年中的大半夜晚都在世界上不同的酒店睡觉的时尚主编,其时在北京读大学的他,还没有机会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