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怎么知道,那些尘封的往事,遥远得连她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那些刻在手腕上的疤痕,也随着年月的增长,变得白且浅淡,淡得马上就要融进她的皮肤中了。
可是这么久远的事,她怎会知道?
女孩子不动声色地吊起一只嘴角,敛目看向下面,那片荒草蔓蔓的土地,目光如冰,所到之处,连风似乎都静止了,“我也曾如你一般,困惑过,痛苦过,纠结过,反抗过,到最后才知道,原来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书写好了自己的篇章,违拗它,只是给自己徒增痛苦罢了。”
“连神佛都拯救不了的灵魂,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去试图将它洗涤干净?然后用自以为的清白之身,用蒙了尘的眼睛,去接受外界虚伪的善意,殊不知,你将这些善意当珍宝收藏,施舍之人却将它弃如敝履。难道,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接受自己的命运吗?你就是这样的人,天生如此,嗜血为生,所以,不用遮住青面獠牙,明目张胆地告诉他们:我要杀你,就可以了。”
陆惊鸿的脑子一片混乱,听得似懂非懂,只有最后几个字,她听明白了。
我要杀你,我要杀你,我要杀你......
她战抖着,感觉握住自己脖子的那五根纤细的手指,化成了冰锥,一点点地收紧,戳破她的皮rou......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活人......”声音里带着哭腔,被风吹得破碎不堪,陆惊鸿用力咬住嘴唇,待它终于停止了颤抖后,才用身体里仅剩的那一点力量,用力喊出几个字来,“山谷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活人,为何是我?”
脖颈上的手指一松,女孩子眸光暗沉地看她,“除了你,还有别人?”
是有的,那两个逃难到周家来的小乞丐,她本以为他们也被掳了过来,可是身后那些木架子上,却没有两人的身影。而就在方才,女孩子冲她做出那样一番陈述的时候,陆惊鸿却看到了前方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的两个人影。
她认得他们,却不知道,为何只有他们,还好好地活着。
“那两个人,”陆惊鸿将下巴抬起来一点,朝石头的方向一努,“呼哧”喘着气道,“他们躲在石头后面。”
女孩子松了手,陆惊鸿看到她的肩膀绷成笔直的一条线,眼珠子被月光映得发白。她扭过头,望向身后,看到白雾飘动,夜色迷蒙,石头后面,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携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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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万妖之力
记得漳台闫家?记得闫青城?记得闫嘉言?记得斋堂村吗?
赵子迈一边被穆小午牵着手朝前走,一边在努力地回想着她问出的这些问题,有些是他已经回忆起来的,有些却是怎么想,都只能幻化成脑海中一团模糊且缥缈的白影,伸手向前,除了触碰到一线冰凉,什么都抓不住。
“没关系,”穆小午回头冲他笑,笑容如一抔泉水,冲淡了他心中的酸涩和忐忑,“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反正都过去了,子迈只需要知道,谷底发生的一切,都是狄真的记忆,或者,称它为心魔更合适一些。”
赵子迈朝身后看了一眼,浓白的雾气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小午才走得不紧不慢,因为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狄真,而只是一段已经发生过的记忆?”
穆小午点头,“环绕在贡布四周的雾气,都是狄真的心魔,是他一段段残忍的记忆,所以里面的人不仅死状各不相同,死得时间也不一样。”
他朝前一望,看着那根不知从何处飘来,在前方蜿蜒着带路的铜针,嘟囔了一句,“可是周家的事了了,我们又要到哪里里去呢?难道再陷入另一段记忆中?”
穆小午回头噗嗤一笑,“那岂不是要和那秃驴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了,我可受不了。”
说完,看到赵子迈一脸的迷惑,便冲他眨了眨眼睛,手朝铜针一指,“在周家时,我便试着召唤它来着,可是许是被迷障挡住了路,我反复试了多次,它都没来。可是方才周家事了,我看到陆惊鸿被杀,就趁雾气重新聚合的那个时机又召唤了它一次,如我所愿,它真的回来了。”
她扭头认真地看着赵子迈的脸,“子迈,铜针是做什么用的?”
“招魂。”
“当然,你第一天认识我,就知道铜针能牵魂引魄对不对,所以这一次,我也要用它找到狄真的魂魄。”她微微眯起眼睛,望向前方,“我要找到他,他就在这里。”
前方,白雾如沧海波涛,层云叠嶂,弥天盖地,将两个人裹挟在里面,贴着肌肤,像给他们披上了一层衣衫。
心魔深种,难道靠一根小小的铜针就能破开吗?
赵子迈去握穆小午的指尖,将那冰冷的手指捏紧了:他见识过心魔本来的面目,那是扎根在心底的毒藤,是附在骨头上的蛆虫,非死不能根除,所以他未免心存疑虑。
感觉到他手指的力量,穆小午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看他时,眼睛里闪动的两点红光将他吓了一跳。他许久没见过她这幅模样了,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