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飞絮带笑的声音,“娘子放心,厚实的衣服都送到门口来了,冷不着的。”
苏浈出门时让人将马车暖好,进去坐了一会儿便嫌热将披风和小袄脱了,流云怕她下车时冷,便暖着衣服一直等着,等人快到了才拿出来。
自己一时兴起去找人回家,却弄得这样兴师动众。苏浈不免羞赧,又想到方才同段容时在车上说话,也不知被飞絮听去多少。
一时羞怒相加,苏浈便又瞪了段容时一眼,裹着大氅下车。段容时被瞪得莫名,摸了摸鼻子也下车,果然有下人捧着衣服上前。
他不欲让人近身,将斗篷拿过来自己披上,就这么点功夫苏浈已经踏进门了。
段容时慢慢悠悠走过去,却见着苏浈面色不虞,袖手看着道边跪着的女子,而她身旁的飞絮也是如临大敌。
第41章 和好 苏浈又羞又恼,暗骂这男人怎么这……
“奴婢婉媚, 拜见主君。”
跪着的女子瞧见段容时,又朝他盈盈一拜,曼妙的身姿展露无余, 果然婉转柔媚。
这声音比对着自己行礼能多绕三百个弯, 苏浈脸色更加难看, 一转头见段容时没训斥, 还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婉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婉媚正是大婚次日常欢喜送来的人之一, 也就是苏浈想要将她们安置在后院时,第一个闹起来的。
前些日子段容时不在家, 苏浈忙着为顾家的事奔走, 几乎忘了后院还有这么一帮子人,看来不是她们安守本分, 而是真正的主人还没回来, 她们没处施展罢了。
苏浈捏紧拳头,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大冷天的, 姑娘在这儿跪着做什么,回去加件衣裳吧。”
婉媚却委屈得几乎落泪, “奴婢受主君庇护之恩,今日听旁人说起主君难得回来,想要拜谢一番罢了。”
她画了啼妆, 眼角眉梢向下耷拉着,脸颊处用珍珠粉点出几颗泪珠,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先前苏浈想着她们也是苦命人,令人多多善待, 如今看来倒是太过善待了。
察觉到段容时要说话,苏浈抢先一步道:“拜也拜过,谢也谢过了,你可以回去了,不然冻坏了身子还要再请大夫医治。”
婉媚幽怨地看了苏浈一眼,摇摇头,低眉顺眼道:“娘子不必着急,奴婢是不敢同娘子相争的,只是……”婉媚捧起手中包袱,投向段容时的眼神中藏着万千情意,“奴婢愚钝,比不得娘子能常伴主君身侧,只能做些御冬的衣裳略表心意。”
段容时已经多年没见过这阵势了。
当年他初得势,一些人要么是想讨好他,要么是想通过这些手段抓个把柄,邀他做客时便派人蓄意勾引。
再不然就是一些小官家的女儿,见他相貌堂堂,官居高位,年纪轻轻又未娶妻,便想使些旁门左道以攀附。
后来他率领统御司查了几回案子,手段之狠辣骇人听闻,这样的事情便少了许多。
在自家见到这景象,倒真是头一回。
不过说来,他对这套流程倒也不陌生。
统御司探查万千消息,别说教坊司和ji馆,就算是各家重臣的后院也有他的眼线。
婉媚手上的包袱又小又轻,放不下什么东西,她所说的冬衣,想来也只是两三件贴身的衣服。
贴身的东西,上头再绣几个别致的花样,穿的人偶尔摸到时,便会顺着想起做衣服的人。
这样勾引人的手段,莫说是欢场女子和后宅小妾,就算是宫里嫔妃争宠也常用到,婉媚出自宫中,耳濡目染地,倒也不令人惊讶。
让段容时惊讶的不是婉媚,而是苏浈。
大婚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常欢喜送人入府,苏浈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也不是恼怒,而是小心翼翼地恳求他不要这么早纳妾。
还说自己绝不会妒忌。
那时段容时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这么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再热的心也得冷几分,更何况他看遍世情,自然看得出苏浈对他毫无情意。
眼下分明还是一样的人,苏浈却像头领地被占的小猫,张牙舞爪地警告着入侵的敌军,这让他产生了一点点被在意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今日苏浈坐上马车气势汹汹地去接他回家,也是从前不会做的事。
段容时唇角勾起,没发觉自己的眼睛还盯着婉媚的包袱。
这一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误会了,婉媚以为他有所心动,声音又嗲了几分。
“求主君垂怜。”
苏浈没来由的邪火越发旺盛,上前一步抢过她的包袱。
婉媚像是被谁推搡了一把,娇弱无力地倒在石子路上,“大娘子……”
苏浈把包袱塞到飞絮手里,“东西已经送到了,姑娘若是没有旁的事,还是早些回去添衣吧,我真是看着都觉得冷。”
婉媚不出声了,只用一双哀求的眼睛看着段容时,而段容时早被苏浈拽着往主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