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已过,京城又下发一次赈灾银,好歹是把江南给救回来了。起义军原本就是散兵游勇,待朝廷缓过气来,也都一一收拾干净,大周又回到从前的太平。
当然,一切都同从前不同了。
此案中东宫折损大半人手,太子也被皇帝多次训斥,反倒是恭王监审有功,被厚厚赏赐几回。
本以为立储之后胜负已成定局,此案一结,朝中又渐渐响起易储的言论。
皇帝虽没真废了太子,却也只是申斥了这些折子,而没有降罪。
想是已生易储之心,却碍着废立时日太短,朝令夕改不利于国祚罢了。
听说英国公府上下平安,苏浈心里高兴,递了几次帖子想约顾湘婷见面,却没收到回音。
段容时主审太仓一案,雷厉风行,将种种复杂的案情梳理得明明白白,又将罪轻罪重论得分明,不单是皇帝多有爱重,连在民间的声名都好了许多。
反观顾家经此一役到底伤了些元气,苏浈自觉没帮上什么忙,以为顾湘婷还在怨恨自己办事不利,所以不肯见她,便有些落寞。
但她只能把这事往后放放。事情已了,临时组建起来的议事堂各员都回原司复职,唯有段容时还是夜夜宿在统御司,像是忘了段府里还有个苏浈。
苏浈知道,顾家能这么快摆脱泥淖,段容时是出了力的。可他不但不告诉苏浈,还像个孩子一样闷着头闹脾气,让苏浈哭笑不得。
第40章 和好 我不想你总是把别人放在前头。……
正是冬初, 大街上的小贩同行人还穿着夹棉的秋衣,统御司里武人众多,还有人穿着一身短打, 段容时却早早披上了大氅。
他身量高, 腿也长, 几步便从正堂走到大门, 衣摆带起一阵气旋,把地上的落叶都给吹开了。
“公子, 这可真不赖我,我已经说了您政务要紧, 可段府的人就是不肯走。” 胡楼苦着一张脸小跑着跟上, “苏娘子是金贵人物,许是家里有什么事找您, 我也不敢随便拒了, 反正马车也在门口,您就亲自看一眼吧。”
这些天段府每日都派人来统御司蹲在门口,逮着人就问段容时回不回家, 吓得底下司众出门只敢用轻功。
胡楼替段容时挡了几回了,可这次人家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回去, 一定得见到段容时才行。
其实胡楼心里也在嘀咕,前头段容时刚新婚时,每日再晚也要归家, 那时可是真忙乱。
案卷已封,全数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归档,京里也没什么新鲜事,统御司难得清闲,连他都没怎么被娘子数落了, 段容时那热乎劲儿却像是过了,天天赖在统御司不走。
胡楼揪了两把胡子,又劝道:“公子,或许是快到冬日了,家里给您送被褥来,您不亲自去过一眼,咱们可不敢把东西送进来。”
段容时拧了拧眉心,终于改变主意,“你先去牵马,等会儿到大门汇合。”
今日说有事也算有事,说没事也算没事。
太仓一案了结,西川寺命案作为它的前因,也顺带了结了。
江绍元一路北上不易,身上还带着本要命的账簿,总是疑心有人要杀他,这疑心让他有命到了京城,却也让他犯了命案。
西川寺中被他杀害的流民是个货真价实的平民,皇帝怜江绍元不易,饶了他的罪,只是要发还原籍,子孙三代不许科考。
在段容时看来,皇帝这件“慈悲“之举”,究竟有没有报复江氏闹出这么件麻烦的因素,实在难说得很。
他这趟出门就是要办这件事,但皇帝只说发还原籍,没说什么时候发还,倒也不必急在今日就办。
段容时走出大门,自家马车果然在这儿候着,边上站的是苏浈的贴身女使。
飞絮行礼道:“娘子知道主君辛苦,今日必是要宿在统御司的。最近天儿凉,娘子想着统御司再好也没有家好,特地遣婢子送些东西过来。”她错步让开路,“主君请亲自点点吧。”
竟被胡楼说中了,这是怕他着凉,所以送了一马车的被褥衣服来。
段容时不高兴苏浈派人来叫他回家,更不高兴苏浈干脆默认他不回家。本就寒得像冰霜的一张脸更加冷凝,随意上前掀开马车的门帘。
却见车里头既没有被褥,也没有冬衣,端端正正坐着一个苏浈。
苏浈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圈,见段容时衣裳齐整还加了件厚厚的罩衣,脸型也没见瘦削,便知道他在统御司也过得不错。
她挑了挑眉,“统御司究竟是什么好福地,让主君连家也不回了,不若我也来这儿陪主君小住一番?”
段容时长住统御司,明面上说的是公务繁忙,其实两人都知道,根源还在那日两人的争执。
争执是为顾家而起,可段容时最后还是帮了忙,苏浈原先便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现在是更搞不清了。
统御司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不算个干净地界,段容时哪可能真让她下车。
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