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南漪了解这个人,就知道根本没有必要再求他一次。他是一言九鼎的人,要不就拒绝,既然答应了,就会去做。不存在所谓敷衍。
南漪不说话。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句敷衍的话。叫人去查,什么时候去查,叫什么人去查?刚才程燕琳告诉她,很多女孩子进了监狱都会被人轻薄,有的甚至……她不愿再想,她自己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知道是何等的屈辱绝望,她不能让南舟再走她的老路。
江启云见小姑娘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她的手不安地攥着旗袍,最后忽然攥成了拳,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她霍然起身,抬手就开始解旗袍的扣子。“小女子身无长物,大约唯有一张脸还能入人眼。小女子经历坎坷,早非冰清玉洁。大少若不嫌弃,愿自荐枕席,伺候大少。”话说得很快,生硬没有情绪,像在背书给夫子听。
拔了簪子,散了头发。长发挡住胸前雪峰,春光却泄了一线。她不着寸褛地站在他面前,一直垂着眼。双眼有泪,却是没落。
江启云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偏了头,抓了桌子上的打火机和香烟。打了几次,火没有打着,只得又扔回桌上。压住心中涌上来的一丝怒气,“呵!原来我在南小姐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叔叔。既然刚才答应过你,便不会食言。”
南漪微微苦笑,“无功不受禄,受了大少的恩惠,小女子内心忐忑。无以为报,愿大少笑纳。”
她那样一个笑,并非委屈并非娇戚,却是惨烈。如同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拖着病体沿路乞讨,东奔于吴般的惨烈。
江启云莫名更加恼火,却又不是平常那种怒火,只觉得难耐,声音里也有了戾气,“你想好了?”
“想好了……”她闭上眼睛。一转眼天旋地转,被人抱起。肩章冷硬,如钝刀割rou。还好,不疼的。
江誉白没有允许是不能主动去见老帅的,连打听老帅的行踪都显得居心叵测。但这回事出紧急,他想父亲喜欢南舟,一定会出面的。于是旁敲侧击,打听到了老帅晚饭后会到沈家同沈厚晟下棋。他知道老帅棋瘾大,往往没有三四个小时不会收局。但还是防备着老帅提前回家,他早早将车停在了沈家附近,焦急地等着。在车里坐不住了,便从车里出来,在沈家大门外的树下等。
到了夜凉如水,起了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他怕错过老帅,不能到车里避雨,索性在雨里站着。
远远一辆车停下来,大门缓缓打开,驶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有人撑着伞跑过来,“四少,你怎么站在外头?下这么大的雨,进来坐吧!”是沈丹妮。
江誉白想起来,沈厚晟是她的大伯父。“不用了,我在这里等我父亲。”
沈丹妮见他神色凝重,并不知道他的家事,只当是他做了什么叫老帅不高兴的事情,等着认错。
“丹妮,怎么还不回来?雨下大了!”她的堂姐远远地喊着。
沈丹妮应了一声,然后把伞塞给他,“拿着伞吧,我大伯父棋瘾上来不知道要杀多少局。”
江誉白道了声多谢,两个人便没有什么话了。她没有借口再留下,只好商量的语气道:“那我先进去了?”
江誉白牵了牵唇角,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沈丹妮抿了抿唇,手搭在额前往回跑。江誉白忽然快走了两步把伞举到她头上,“沈小姐留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丹妮忙点点。
窗外的雨连绵不休,沈丹妮快速换了衣服到了花厅。老帅果然在同大伯父下棋,输多赢少。她是沈家小儿子的最小的一个女儿,惯被宠爱。除了爱好有点稀奇古怪,性格却比较温顺,也没什么娇奢的脾气,所以人缘很好。
她拿着牌坐到老帅旁边,笑着说:“江伯父,我帮您转转运吧?您抽一张牌,我保证您看了牌就能赢大伯父。”
老帅喜欢年轻人,便欣然同意。抽了张牌出来,一翻牌面,上面写了几个字:“四少在外头等您。”
老帅不动声色地把牌还了回去。沈丹妮焦急地望着他,可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也不看她,只笑着说:“沈兄,再来一局,看看丹妮的牌灵不灵”。
沈丹妮更肯定是江誉白犯了什么错,这位严厉的父亲才故意冷落他,叫他反省。
雨越下越大,甚至打起了雷,震得她心慌。她想再出去看看,但被大伯母叫去读报纸。大伯母不识字,却又爱听八卦新闻。沈丹妮分身无力,只得去了大伯母的房间里,心不在焉地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汽车的嘟嘟声,她忙放下报纸跑到窗户边,见老帅的汽车开了出去,心里总算放下了块石头。
她一转身看见大伯母很有深意地在冲她笑,“今天这是什么事情勾住咱们阿幺的魂了?光电影明星的名字都念错了两个。”
沈丹妮脸一红,“我哪里念错了?大伯母不要冤枉人,是这雷打的吓人。”窗户这时候哐当一声,是没锁紧被风吹开了。她借着由头去关窗,怕被大伯母看出自己的异样,抱怨道:“瞧这雨多大!”
瓢泼的雨如从天上倒下来的,雨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