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听见了那道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那……那……易生……也不怪我……的啊,那是我爸妈……做的……啊……”那小孩儿也是哭得狠了,宇槿她们能够听到他的打嗝声。
小孩儿还要辩下去,宇槿看了弋涟原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接着却是叹了气。弋涟原说:“看看去,这帮混小子!”
说着她就拐进了那角落里,宇槿便也跟了过去。
对于易生被欺负这个戏码,宇槿自到辰溪来并不少见。
有时想想,她就觉得挺可笑的。但或许人性的恶劣之处就在于此:不得意的、失意的人群,见自己在意之人失败了,便有如是自己被打了脸,又不能去找事主,只能扒拉到勉强沾上边儿的人,可着劲儿地去欺负,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功德一般。到头来不过是以泄私愤罢了。
对本生来说,比起游生来,易生是一个更不堪的存在。如果说游生与他们而言是一个无依无靠、任人欺笑的可怜虫,易生就是那条他们恨不得在脚底下踩死的丑陋的毛毛虫,可怜都算不上。他们对易生有着天然的轻视和恶意。
游生没有根也没有叶,就像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做什么都与旁人没有干系,选择哪个家族也是他们的自由。本生忌讳他们的这种自由,也耻笑他们的离散。而易生却是有着断了的根,这断了的根对本生来说就是背叛,就是种恶,他们由不得这种恶再扎进土里,他们不愿他茁壮成长。
将那几个小孩儿教训得差不多了,又要他们道了歉,弋涟原才算松口。叫宫禾的小孩儿还木愣愣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弋涟原又叹了口气,说:“得嘞,都这么晚了,小师弟你也哪儿来回哪去吧。”说着摸了摸他脑袋瓜,又说,“就是他们说的,像华师兄那样才不被人欺负呢,你看刚才他在台上多威风啊,管是你选的还是你爹妈给你选的,你都要向华师兄学习呀。”
许是宫禾许久没见有人对自己这么亲近,眼泪一时又涌出来了。
弋涟原有些无奈:“哎,你别动不动就哭呀,他们就是指着你哭才可劲儿欺负你呢。”
宇槿这时才开口说:“涟原,要不带他一起去吃一顿吧。”
听到宇槿这么说,弋涟原又看男孩儿还只顾着自己哭不会拿主意,便说:“也行。”
于是便三人成行。
路上遇见了霍衡和宁星序,简单打了个招呼,三人就过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就听见那头有几个小孩儿在那儿闷着头说了几句。
只听有一个说:“得了这次教训,下次要记着点儿。”
又听另一个也叹气,说:“之前还以为霍师兄人很好呢,刚才那脸色可真是可怕……”
又听那头嘟囔:“我哪想到会遇见他……别人不也这么说嘛,谁知道刚说了一两句话就叫他听到了……”
“都别说了,刚才的教训还不够么?哎,也是,不就是陈师兄败在了华师兄手下么?哪儿那么多事呢?咱们要议论也该议论易生那一档子啊……”
他们几人本就在宇槿她们不远处,宇槿听得清楚,暗想他们刚才应该是又挖苦游生易生了。她又看了看走在弋涟原身旁那怯生生的宫禾,一时又不知作何感想。只莫名想,华师兄他们还真是好,两个本生,一个易生,那交情都不带换的。
到了流云间,弋涟原问了宫禾有哪些忌口的,见宫禾还像做梦一样,末了才迟迟地回了一句“都行”,弋涟原便径自去点餐了。
宇槿坐在桌边,只瞧见宫禾绷直了他的小身板,心思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宇槿见了,也不言语。她在校内瞧多了这样的事,就像她也听多了背后别人对她的议论,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乍听到时心里还是有感觉的。一如见了游生或者易生被欺负,她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该是冷心冷意的,合该对很多事无动于衷。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游生,都道她是在家族迁居时不小心落了单,却没人知道她是自己选择出来的。
如果没有关若籣,她自己怕是早已经死透了的吧。
当时为什么要出来呢?因为母亲死了。为什么死了?因为她。
现在想来,宇槿心里还是有些惊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但那时年幼,哪能希求记得那么多东西?
她看向宫禾,暗道,他也算是幸运的,好歹还知道自己是父母为他做的决定。但她呢?那时不过五六岁,她实在不知道。
不一会儿弋涟原就坐了回来,手里还拿回了一个果盘,只说:“先吃着水果,饭菜待会儿就上来了。”
吃完了饭,三人在回去的路上溜达了一圈,之后便在岔路上和宫禾作别。男女生不同校舍,宫禾少不得要和她们在这儿分别。
宫禾在岔路上走了一小段,这才回过头去看她们。那头她俩徐步远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距离不远不近,或转头或前视,一派闲散,倒也不辜负了这月夜。
辰溪是看实力的地方,宫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