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这次来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身上钱也不多。
她一路上倒了三次公交,花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到人民医院。
大爷告诉她可以去坐地铁,但那时候的夏鸢刚从小地方出来,压根没见过地铁,也不知道地铁站竟然能大得她完全找不到北。她好不容易进去转了一圈,结果没多久又从同一个出口转出来了。
她想可能还是公交更适合她。
人医门口有些小商铺,有卖鲜花水果的,夏鸢问了一下价格。
百合188一捧,要包装的好看点还要另外加十块钱。
她又到旁边的水果店去问,包装好一点的果篮要150,散称的水果价格不一。
夏鸢摸了摸口袋,最后拿了两个果篮,两箱牛nai,还想再买点什么,但手上已经拿不下了。
戴警官告诉她,受伤的人一个人姓王一个姓洪,姓王的小伙子只有十八岁,伤势不算严重,姓洪的是他舅舅,是工地上的老油子,现在就是他主张要告到底。
大约是因为看夏鸢可怜,戴警官甚至还提醒她,他跟姓洪的见过两面,他虽然嘴很硬,但要的东西很明确。
一人十万,一共二十万。
夏鸢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戴警官说,这种事情没有明文规定,可还价的空间还是很大,让夏鸢跟人见面的时候好好说一说。
夏鸢跟戴警官总共见面不超过两个小时,他肯跟她说这么多,夏鸢是打心眼里觉得感激,可她除了一个劲鞠躬道谢,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骨科住院病房在17楼,夏鸢一个人提两箱牛nai和水果,实在吃力。
出了电梯就是护士站。
她拎着东西过去询问。
许是想着反正医药费有人报销,伤者住的是双人间,房间还挺宽敞。
夏鸢循着病床号一间间找过去的时候,这俩人正在吃下午茶。
瞧见夏鸢推门进来,靠门边那张病床上的小伙子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把掀到胸口的病号服拉了下来,不悦地皱眉问:
“你谁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叫夏鸢。”
房间里就两个人,从年纪来看,夏鸢很容易分清了他们的舅甥关系。
听戴警官说他们伤得不重,夏鸢还以为他们都只是皮外伤,可进门看见窗边的中年男人被吊在胸前的双臂,她心下不由一沉。
夏鸢并不是个多么热络的个性,甚至有时见到生人还会感到羞怯和尴尬,但这会儿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进了病房,将买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站在两人床尾中间的过道里,双手局促地抓在身前的背包带子上,看起来有些紧张,语气却很真诚:“我是周野的女朋友,今天是代表他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
夏鸢深怕自己说得还不够让他们感到诚意,紧跟着深深弯腰鞠了一躬,“对不起。”
病床上的两个人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还是姓洪的先反应过来:“你说你是谁的女朋友?”
夏鸢直起身来,重复一遍:“我是周野的女朋友。”
“周野?”姓洪的将这个名字在嘴边反复念了几遍,想起来了。
他将夏鸢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比挂面宽不了多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些,愈发是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睁眼了。
“哦,钱带来了吗。”他懒洋洋问。
夏鸢一听他说钱,立刻表明:“我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我知道周野打人是他不对,对你们造成了伤害更是不应该,二位的医药费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适当做出一些赔偿更是应该。”夏鸢极力想表达自己不是不愿意赔钱的意思,但说到最后到底是底气不足,声音低了下来:“只是十万……”
她话还没说完,姓洪的立刻就不满地大吼一声:“十万怎么了!”
“十万我还嫌少了!你他妈的睁大狗眼看看我这双手!老子前天才做的手术,医生都说这手就算好了以后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了!老子还有一大家要养活呢,干不了活谁来养家?!你帮老子养吗?!他妈的老子只找你们要十万都是客气的了!”
夏鸢被他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但她硬是咬着牙关一动不动地站着给他骂。
“对不起。”夏鸢知道自己是做错事的一方,没资格和受害人提什么要求,但实在不是她不想依他们的条件办,只是……
“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没钱?没钱不知道去借、去偷、去抢、去卖?”姓洪的一点也不留情面,“老子管你怎么去搞钱,反正你们不赔钱就等着蹲大牢吧。”
话毕,他又补充一句:“蹲了大牢你也得给老子赔钱。”
夏鸢站在原地,脸上胀红一片。
她紧盯着鞋尖,不发一语。
姓洪的看见夏鸢卑微的脸色,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阵快意。
许是看在夏鸢是个娇弱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