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它呼哧呼哧地粗喘着,獠牙如刀锋,它“嗖”地站立起墙般的巨大身躯,挥起大巴掌,想将广陵王扇倒在地。
谁曾料想,广陵王竟单手抓住了它浑厚的巨爪,一脚将它山墙般的身子踢飞出去,它巨大的
躯体落地时,无数垂丝海棠花瓣碾落成泥。
烟尘四起,整个熊苑都在颤抖,其他笼中的熊们亦咆哮不绝。熊啸声震彻八方。似连穹隆之上都感受到了这浩浩巨兽的愤怒,流云也行得飞快。
风云变幻之间,一个黑影肃然遮天蔽日而来。正是那被击倒的灰熊。
它仰天怒吼着,疯了一般扑向了广陵王,它巨大爪子铺天盖地挠向广陵王的每一个要害,广陵王面不改色,轻晃长身,轻松躲过,灰熊从未见过这般敏捷的猎物,霎时猩红了双眼。
“嗷吼——”
灰熊之王用尽全力,一丈高的身子倾然扑上来,巨塔一般将广陵王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侍者们全都吓得傻了眼。侍卫们纷纷手持长戟和大刀□□,欲要把灰熊千刀万剐,又怕伤了生死未知的广陵王,迟迟不敢动手。
“大王!”侍者和侍女们惊得叫声发抖。
欧侯坤跪倒在地。神卦先生的话在他耳畔不断回响:“广陵王,你或将死于熊掌之上,或将死于孙辈权柄之下……”
郭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跪倒在围栏之外。这位王温柔时比谁都温柔,他的鸿鹄之志,他的霸道温存,她还没奢享够。
灰熊肥硕的身躯早已将广陵王盖的严严实实,哪里还有一丝王的影子。
”嗷吼!”意外地听到灰熊之王惨叫一声,血如泉涌,从脖颈处喷薄直上云霄,溅染了一树树的粉色花瓣。
海棠霎时如血梅。
众位侍者侍女再看一眼,只见广陵王满脸满身鲜血站起,左手持细薄的鱼肠剑,右手拖一颗暗红色的大物,乃熊之心脏。
绛色的壮硕心脏,足足将广陵王的大手占据满,它跳跃律动着,鲜活有力。广陵王吩咐侍从道:“拿去炙之。熊掌当悉心炖之。”
侍者接过时,广陵王又补充道:“让人放一把火,把熊苑也烧了吧。”
欧侯坤吓至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血色,他松了一口气,心道,主公终将不会葬身于熊掌之下了,既而,他忧心再生——神卦先生所谓的广陵王之孙辈,又是何人?小皇帝刘弗陵今年不过十八岁,还未有子嗣,其他藩王家的孩子,莫不是顽童,就是纨绔。广陵王也曾派人去暗杀过成年的王族,然而,神卦先生云,此人仍在。
火光四起。火舌如龙。
燃烧的木屑和柳絮吹到了广陵王飞扬跋扈的脸上,他用血淋淋的手拭脸之后,火光映得他面目妖冶如鬼魅。
穹隆之下,广陵王声如龙yin:“孤会好好的。无论现在,还是今后的百年,千年!乃至万世!”
广陵王进京的那日恰逢谷雨时节,雨疏风骤。
长安城内,一树树槐花的白色花瓣雨被行人和马车碾成了灰泥,人也仓皇,马也仓皇。清香的花瓣从此不再。
行至一处上等铺面的酒舍,名曰“德泽酒舍,”酒舍门口水泄不通,停了琳琳朗朗的华丽或朴实的马车,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许多人达官贵族家的子弟亦冒雨赶来,手持美酒瓶坛,仿佛能看到什么非凡之人一般。
第6章
行至一处上等铺面的酒舍,名曰“德泽酒舍,”酒舍门口水泄不通,停了琳琳朗朗的华丽或朴实的马车,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许多人达官贵族家的子弟亦冒雨赶来,手持美酒瓶坛,仿佛能看到什么非凡之人一般。
更有达官家的千金小姐男扮女装来到这“德泽酒舍”,似是来见心仪的男子,广陵王便心生好奇,命欧侯坤下车问询。
欧侯坤向一位面上堆笑的华服少年行礼道:“这位兄台,请问你们是赶着来见何人?”
手持桂酒的少年一脸的惊诧:“先生是外地来的吧。”
欧侯坤忙道:“正是。上次来京城还是八年前的事了。”
桂酒少年道:“我们自然是来听先生讲故事的。小先生最喜美酒,为他献上香飘千里的美酒,他便多讲几个有趣的好故事。”
欧侯坤又问:“那位先生年纪甚小么?为何他的故事如此引人入胜?”
桂酒少年道:“那先生虽相貌老成,却也不过是个未加冠的少年郎,他读书甚多,你若提得出题目,他便讲得出各种妙趣横生的故事。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欧侯坤略思忖了片刻,笑道:“是么?市井家长里短,鸡鸣狗盗的故事,他也讲得出?”
桂酒少年摇头:“家长里短就没有,孟尝君凭鸡鸣狗盗之徒脱身的故事,先生倒也讲过。先生讲故事有四大原则,一非治国故事,他不论,二非兵家之故事,他不讲,三非法家故事,他不言,四非纵横家故事,他不语。尤其是兵家故事,他总能说的绘声绘色,亲身见过打仗和朝堂之上的场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