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会一边煮茶,一边为他和父亲添上一杯茶,然后看着他们父子两一人一杯捧在手上轻轻抿着。
好多次,张信都会忍不住看看他,再回头看看父亲,然后感觉到一种安宁与温馨来。
那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于是张信在这种味道的熏染下,渐渐地忘记了那些心中生出的隐忧,他不想再试探什么了,无论他看到的那些让他怀疑着什么,他都想将之忘掉,他只想享受这种幸福。
张信不知道,其实他的父亲和他的老师和他有着相同的感受,在他们的眼里心中,这就是一家人才该有的幸福与安宁。
所以他那点小伎俩并没有瞒过任何人的眼睛。
他们只是在放任而已,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想尽办法赖在自己亲人身边的孩子,他们看到的是濡慕之意,是一颗渴望亲人陪伴的心。
在这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生活中,他们全都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生活在这留候府的客人。
紫苏,这个将自己捆在林依依的船底才通过那座桃花阵从桃源出来的姑娘,自从上次在林依依的考教中没能提出一个有点水平的问题之后,她就在林依依的失望之下被放弃了。
而被林依依放弃后的人当然也不会成为张信会关注的人了。
至于张良,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家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于是,紫苏就这样被留候府的三个主人所遗忘掉了。
好在留候府是有规矩的,虽然从管家到仆从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位紫苏姑娘的处境,但到底她还是赤松子先生带来的人,名义上也还是小主人的师妹,所以在她的衣食供给上并没有任何的克扣,只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会将她的一些事情报上去了。
反正,她迟早会被那位新的赵王接走,就算结个善缘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变成了一具尸体被人送回来,这个姑娘才又惊动了留候府的所有人。
她是被宫里的人送回来的,领头的那位内侍也代表皇后表达了遗憾,因为这是一个意外,她是在出宫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池子里淹死的。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一个人好好地会掉进池子里去,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她身边跟着人却耽搁了救人的时间,最终使得一个豆蔻少女就这么死去,反倒是说明了一下她在皇宫里犯了错被皇后惩罚了一番。
当然,只是罚她跪了一会儿略施薄惩而已,绝对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一个小小的草民的死去,当然不必皇后专门派人来解释,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因为她住在留候府,这是给留候张良的解释。
林依依甚至能够想到,如果紫苏不是住在留候府,勉强算得上是留候府的人,她或许就会因为她犯的那个错而被直接赐死,而不是死于那样一个拙劣的意外。
无论怎样的解释,所有人都必须得接受。
送走了内侍之后,安排了管家让人将紫苏好生安葬,甘草被叫到了几人面前接受询问。
他们甚至不知道紫苏是怎么进的宫,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
甘草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苍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还在轻微地颤抖着。
“甘草,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问话的是张信,少年冷凝着一张脸,双眉皱起竟显出几分威严来。
倒不是他不知规矩抢在了两位长辈的前头问话,而是因为甘草就是他安排给紫苏的使女,一直以来,有关紫苏的所有事情她也都是报告到他跟前来的。
“奴……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甘草吞咽下一口唾沫,说话都有些不怎么利索。
“你是她的使女,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我不是让你时刻跟着她?”
甘草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张信满意,于是他厉声喝问了起来。
“不……不是的。”甘草摇着头,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来,也许是因为焦急,原本苍白的脸色反而透出一丝红来。
“公子,奴婢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她抬起头看向张信,不由自主地向他膝行了两步,待到接触到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又猛地停了下来,张了张嘴似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
“信儿,你吓着她了。”
林依依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个甘草分明是被吓着了,她相信张信越是这样疾言厉色地逼问,她越是说不清楚。
她站了起来,走到甘草身边一腿曲起,一腿半跪,拉起她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探。
果然,那脉相急促紊乱,显示着她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她并指如剑,点在她的头颈四肢上的几处xue位上,缓缓输入内力助她平复心绪。
张良和张信在一边看着,没有打扰。
片刻之后,林依依收回了手指,甘草的呼吸声明显地变地平稳了起来,就连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林依依站起身来,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