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和平时回来的时间一样,只是他忙着与自己身体上的痛苦做斗争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他将老师安顿在榻上后,又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帮他擦试脸上的汗水,然后又想去擦试他的手心,想必他的手心里也全都是汗。
当他的目光落在老师那双手上时,却发现那双手正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关节处发白,冰白的手背上几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张信的目光一凝,忍不住想骂自己。
他在干什么?
现在是生气的时候吗?
老师还在忍受着痛苦啊,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为他施针,而他,不是来帮他的吗?
他将手中的帕子一丢,几步走到案几前将针囊取了过来,然后在榻前跪坐了下来。
“老师,怎么行针?你说,我来。”
他看到老师的目光从愕然变成了释然,眼睛甚至还弯了起来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好。”他说。
然后老师便在榻上躺了下来,将自己交给了他。
因这信任,张信心里的怒气消散了许多,然而看到老师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之感,让他觉得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顾不上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要施针的话……
他皱着眉望向老师:“不把衣服脱了吗?”
他认xue的本事虽然还可以,但是隔着衣服行针,却还从来没有试过,他担心会有偏差。
“唔?不用。只需在头脸和四肢行针便可。”
张信松了一口气,同时不知为何隐隐又有些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倒底在失望什么,只是隐约中却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的念头全部丢掉,然后打起Jing神按照老师所教授的方法为他认真行针。
等到最后一根银针也被取下,张信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信儿行针的手法又有长进了。”老师微笑着夸了一句,然后缓缓从榻上坐起,张信看到了连忙伸手扶了一吧。
被自己撞破了后,老师也明白了已经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张信才知道,自从服下那颗丹药之后,老师每天都会有几个时辰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而他却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在所有人面前装的若无其事,然后自己一个人躲着给自己施针。
张信很生气,只要想想在他没有发现的那些日子里,老师一个人倒在地上挣扎的模样,他就觉得心痛。
“老师,那丹药倒底有什么用?你倒底是在为谁炼制那种丹药?”
倒底是谁,值得你如此付出?
老师,我嫉妒了。
老师最终也没有告诉张信他是在为谁炼制丹药,但是张信心里却已有了猜测,因为在又一次为父亲准备药丸的时候,老师无意中说了一句“很快就有更好的丹药替代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那神情温柔极了,也刺眼极了。
直到今天,新的丹药炼制出来,老师再三检查之后,就兴冲冲地将它装进了小瓷瓶离开了炼丹房,甚至忘记了和他打一声招呼。
张信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毕竟成功了不是?
以后老师就不用为了炼药再去放血了,更不用为了研究药性而去亲自试药了。
他并不知道,这药并不是服用一颗就能够建功的,按照林依依的研究,这药必须每年都服用一颗才行。
张信独自在炼丹房里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问题,因为他并没有感到多么的高兴,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一抬腿,却不由自主地跟在了老师的身后,随他进了花园,又在一丛花树后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远处那两道身影。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父亲似乎在闹别扭?
而他的老师居然在哄他?
张信呆站着,像根木头,而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小人在抓狂地尖叫着。
这算什么?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要一个少年来哄?
你知不知道那颗药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却好意思和他闹别扭?
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知不知道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
你怎么可以仗着他对你的好就这样折腾他?
他很想冲出去冲着自己的父亲将这些话全都吼出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除了老师会生气外,他的内心深处,也不愿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他看到老师拉着父亲进了亭子,两人拉着手一起坐在了美人榻上,靠的那么的近,让他几乎要以为两人的手一直都不曾放开过。
老师还在劝说着父亲,他伸手将父亲的脸扭向了自己。
父亲却忽然变了脸色,神情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好像要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