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人们也会过来啊,想必是了,秋收可是大事呢。”
“可这学田不是直属县学吗?许是大人们过来查看一番?”
“……”
不仅是姚知县与傅学正过来,连教谕和直讲们也缀在他们身后,见此处嘈杂,便都过来查看,“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裴清泽走上前去禀报,“回禀大人,顾景泰身子不适。”
一旁的顾成礼则是扶着顾景泰,便将他领子稍微往下扯了些,好让众人瞧清他脖颈处的状况。
众人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的功夫,他那脖颈红点似乎变得更多,密密麻麻一片,瞧着相当瘆人。
姚弘文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对着傅茂典说道,“瞧着这模样,应去看下大夫。”
傅茂典点头,眉头微皱,“确实该找个大夫来看一下。”他目光落在顾成礼身上,本准备开口,忽而停住,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秀才,“你去将他送到县城医馆诊治,若有不妥,及时来报。”
被他点中之人很是惊喜,连忙应承下来,等傅茂典吩咐完毕,立刻上前就要去搀扶顾景泰,而旁余的秀才们个个羡慕不已地看着,将人送到县城的医馆虽说是幸苦了些,但与他们在这里割稻送稻相比,则轻松干净多了,他们眼巴巴望着两人渐渐走远。
眼见知府大人与学正大人都露面了,县学生没歇一会儿就咬牙起身,决定一定要在知县面前好生表现一番,顾成礼颇感无奈,只好跟着众人一起起身。
他与裴清泽二人没走几步,就被喊住了,姚弘文见傅茂典将这两少年喊住,有些诧异,而原本准备下田的王墨章与许敬宗也停住了脚步,望着顾成礼二人,姚弘文本身便挺欣赏二人作的诗,当场把他们也留了下来。
傅茂典岁数并不小,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容貌俊美,即便是如今上了年纪,两鬓染了风霜,依旧让人觉得儒雅而有仪度。
他看着两个少年,眼里含笑,“这番秋收,幸苦否?”
顾成礼与裴清泽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确实幸苦,这才劳作一个时辰,他们的一个同窗就要去县城医馆看诊了。
“你们不过是一个时辰,况且还是这么多的人,便已觉得幸苦,而百姓他们只会更苦……”傅茂典望着已经下田的县学生,哪怕他们穿上了短褐,也是与真正老农不同,他们这行人方才就已来了多时,在此观察了一阵子,便是动作熟练的顾成礼,与那些老农相比也是有差距的。
老农割稻时,他们的腰杆一直是弯的,闷头苦干,根本就无暇抬头,像是一头沉闷的老牛,不停地在地里劳作,而顾成礼不是,哪怕是在劳作,他的背脊也是笔直,这是读书人的风骨,可他也从未体会过百姓的幸苦。
“县学让你们来此秋收,也是一片苦心,不管将来是否为官,仍需谨记今日之苦,大周朝的百姓皆受其苦,虽有获利之道,但仍要坚守此法,只因‘农为本,商为末’,若天下百姓皆为利所惑,荒于本道,那将会动摇大周根基……”
顾成礼心里一突,忍不住抬头,果真见着傅学正此刻望着他,心里顿时明了傅茂典此话怕是说给他听的,原来当初他院试时写的那篇文章是被学正大人瞧见了,那他这案首之名也是由他亲点的吗?
顾成礼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若天下百姓有足够的食物呢,以农为本,以固大周的社稷,可若是有朝一日天下百姓皆有粮可食、有衣可裹,食无忧住无虑,如此是否可行商利?”
傅茂典脸上带笑,却有些不以为意,这次还没等他开口,那姚知县便先发话了,“小儿无知,使天下百姓皆有粮可食、有衣可裹?未免狂妄了些!”
站在姚弘文身旁的王墨章脸上也露出嘲讽之意,虽是略有收敛,但仍然很明显,裴清泽看着很着急,想要上前为顾成礼解说一二,却不知如何开口,顾成礼这次所说之事实在是太大,他如果办得到?
不仅是裴清泽,那些直讲、教谕们也暗自摇头,心里纳闷,这顾成礼平日瞧着也是很踏实好学的少年,怎生在学正大人面前就这般不稳重,便是想要博得青睐,也不该剑走偏锋。
傅茂典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荒田,悠悠说道,“我前两年来此地时,犹记得那里稻米满田,如今再来看,不过是荒地,那处肥力尽失,若是你能解决此难,再去想着解天下百姓之食尚且不急。”
顾成礼顺着他手指出的地方望去,那里如今的确已经没种粮食了,倒也没有杂草丛生,而像是被人定期处理过的模样。
刘经赋走了过来,与他说道,“那也是咱们县学学田,只是肥力不够,需轮番耕作,以养田力……”
所以若是顾成礼能解决了这田地肥力问题,省了轮番耕作,便能多出至少三层粮食,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功德了。
顾成礼眼睫微动,忽而开口,“若只是想要提高这土地肥力,并非是难事……”
王墨章一愣,瞬即冷笑一声,“难不成你有法子解决眼前之事?”他这态度是摆明了不信,却又忍不住想要激顾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