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荒 因为她爱这世间喧闹。
俞家老宅。
谢瓷磨磨蹭蹭地从睡梦中醒来, 太久没回洛京,她和小床失去了原本的默契,躺了半天才睡着, 刚摸到助听器戴好,微凉的指腹捏上她的耳垂,捏了捏。
“脸上有印子。”俞蜃的手掠过她的侧脸,轻碰了碰眼角下方的圆印, “做噩梦了?睡觉时皱着眉头。”
谢瓷歪头看他,说:“你过来点。”
俞蜃微顿, 依言坐到床侧, 倾身靠近她, 眼看着她凑过来,像小狗似的到处嗅,最后说:“是小野哥哥的味道,你去一中啦?”
俞蜃颇有些无奈,不知道她的鼻子是怎么长的,他回来洗澡换了衣服,还是被她闻了出来, 他说:“嗯, 去见他了。”
谢瓷“哦”了一声, 没再问其他的,只是问:“爷爷说,你们晚上要出去吃饭, 我可以去书店等你吗?以前, 你经常带我去的那个。”
俞蜃:“要有人陪着。”
谢瓷呆了一下,她的哥哥忽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他应该说“不可以”, 怎么变成可以了呢?她当然不会问,只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做噩梦了?”
俞蜃又问。
谢瓷想了片刻,说:“不是噩梦,乱七八糟的,梦里一直在晃,可能和你在小船上。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谢瓷的世界没有画面,梦境常常是抽象的,她很难去形容,只能感知自己大致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从小到大,她梦境里最多的就是俞蜃,俞蜃的声音,俞蜃的味道,碰到俞蜃时的感觉,除俞蜃外,她一个人的梦境才是噩梦。
俞蜃静了片刻,说:“釉宝,回去带你去找相机。”
谢瓷微怔:“...我想自己找。”
俞蜃:“真的想自己找?”
谢瓷鼓起脸,打破微微沉静的气氛,嘟囔道:“我一定能找到的,再找……找到过年,找不到你再告诉我。”
俞蜃“嗯”了声:“带你去钓鱼。”
谢瓷:“哇,爷爷也一起吗?”
俞蜃:“一起。”
上回他们祖孙仨一块儿钓鱼,还是四年前的事。谢瓷害怕鱼,但却热衷于钓鱼,南渚捕鱼的方式过于狂野,她还是喜欢这样含蓄点的。
谢瓷下楼,嚷嚷着:“我要最好的位置!”
俞蜃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循着她的脚步。
...
钓鱼时谢瓷开心得不得了,晃晃鱼竿,捉捉虫子,一会儿和俞蜃玩儿,一会儿和爷爷玩儿,还想跑去塘里踩水,丝毫没想过鱼钓上来之后会面对什么。
此时,她皱着小脸,闷闷的不说话。
老爷子笑眯眯的:“晚上,爷爷和阿蜃要去会客,釉宝得一个人吃饭,我们可不能帮你吃。”
谢瓷:“......”
谢瓷捏着筷子,左闻右闻,都是鱼。
她不高兴,不想吃饭。
谢瓷:“助理叔叔和司机叔叔工作很辛苦,请他们一起吃吧!我钓了一条特别大的鱼呢,一定可好吃了。”
俞蜃:“不想吃就不吃。”
老爷子:“?”
他觉得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平时不见这么由着谢瓷,他一唱/红脸,他就唱白脸,显得多好似的。
谢瓷眨了眨眼,她的哥哥换人啦?
今天怎么会那么好说话呢。
俞蜃陪着谢瓷吃完饭,送她去书店,留下助理和保镖,摸了摸她的头,又说了几句话才肯跟着老爷子离开。
俞蜃走后,谢瓷摸进旧书店里。
这家旧书店狭窄、陈旧,三面拥挤的书墙,中间一个矮架放唱片,再加上门前的一个小柜就是全部了。老板还是前头那个驼背的老头子,和谢瓷一样,看不见。附近当了几十年的邻里,平时都帮衬着,没人敢欺负他看不见,再说了,这老头子耳朵可刁钻。
“小瞎子又来摸书了?摸坏了得赔钱。”
老头子性子古怪,说话语气不好听。
保镖瞥了眼助理,助理扯住他,冲他摇头。不一会儿,听谢瓷蹲在老头子边上,说:“你认出我来啦?”
老头子轻嗤一声:“你哥哥心眼坏,我记得他。”
谢瓷不理他了,自己蹲到一边去摸书,和以前一样,得先闻闻,再翻开,慢吞吞地摸,也不知道能摸出什么点什么乐趣来。
老头子心想,这小瞎子和以前一样,说她小瞎子不生气,说她那个黑心哥哥就不理人,这么几年跟没长大似的。
他又说:“你们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也不是一个爹。”
谢瓷反问:“那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一笑,从柜子底下摸出个檀木烟嘴来,倾斜着,捻着烟丝填满斗体,熟练地划开火柴,火舌微卷,点燃烟丝,吸了一口,说:“当然有关系,他喜欢你。”
谢瓷不为所动:“我也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