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伯爵之位,传个两三代,也就没了后续,他家却一直传承至今。
因为太|祖的恩赐,也因为长平侯府四平八稳,不谋私权,也不慕富贵,老实当个清净闲人。
谢重姒沉yin:“展佩……好像听说过。”
她思索片刻,忽然有了印象。
上一世,是见过展佩的。
最早那年隆冬的年宴,展佩入京。当时他已经继承了爵位,是个病弱的小侯爷——据说年幼就是药罐子,在望都的朔风里,更是咳得七颠八倒。苍白的脸上,不正常的chao红。
她裹在冬袄里,边斟酒边想:咳死最好。
这位祖上和太|祖情谊匪浅的长平侯,远道而来第一件事,就是面向新帝上奏,说莫要对氏族赶尽杀绝,防止其狗急跳墙,危害黎民百姓。
之后又说,杀妖妃,清君侧。
宣珏对他的话半听半不听,但还是重用过他。
后来展佩南下劝降氏族,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还真搅散了小氏族们的联盟。回京后告病离去。
谢重姒见过展佩不止一次,都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这位侯爷眼里,明戳戳晃着几个字——想让她死。
是只小白眼狼,谢重姒没气,只是将名录一合,语气冷淡:“没一个好的,我都不喜欢。送回去吧,让父皇再挑。”
叶竹:“……是。”
她纳闷,上次殿下还说都挺不错的呀。
不过叶竹不敢耽搁,带着名册前往太极殿。百官已下早朝,但谢策道尚在召人问政。
她在殿外等了会儿,才等到众人退散。
翰林院掌事,礼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在,五六个人,叶竹都不大认识,除了宣珏。
纵使翰三年后,林院庶吉士会留任翰林,或派往六部主事、御史,这三年内也是皇帝近臣,可起草诏书,但并不算朝官。
宣珏未着朝服,一身青衣,墨玉发冠,在一众朝官里格外显眼,见到等候在外的叶竹,与同僚说了句什么,然后落后众人半步,朝叶竹走来。
宣珏颔首:“叶竹姑姑。”
叶竹对他向来印象不错,和善笑道:“宣公子,早。”
宣珏瞄了眼名册:“姑姑可是有事要忙?那我先不叨扰,等您出来再说。”
叶竹笑了笑:“嚯,替殿下跑个腿呢。宣公子找奴婢有事?”
宣珏道:“殿下问了几件事,未答复完全,得托姑姑带几句话。”
叶竹应是,匆忙进殿,和谢策道转述了谢重姒的原话,紧张窥视九五之尊的脸色。
没想到最后,谢策道好脾气地拍板:“无事,是朕近来忙碌了,没仔细选,有几个人确实毛病不小。朕再斟酌一二,等换好了,再给重重送去。对了叶竹,你也可让她有空别闷在宫里,多出去转转,结识点儿人。要是你家殿下有可心的,告诉朕。”
叶竹没敢胡乱猜测,老实点头。
等出了殿,走到宫道,果然见宣珏拢袖静待,心里猜测更真了几分,却又有点儿发愁。
她看殿下对谁都不假辞色,也就对宣三公子宽厚几分,说不特殊是假的。
可她也不清楚,这份特殊,是少女心喜,还是因着江南的过命恩情,而格外宽待。
叶竹边犯愁边走了过去,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奴婢捎的?”
宣珏随着未央宫的宫人,沿着宫道向外走去,等到人少时,递出一封信,轻轻地道:“陛下今儿准备处置的官员名录。回去再让殿下拆开看。过几日,我誊抄一份,寄往百越。”
叶竹接过:“好,公子费心了。”
夏日骄阳灼灼,照在宣珏Jing致的侧脸上,肤色冷白,他话音也润泽清泠:“分内之事。”
信封很薄,只是底下有略微凸起不平,像是塞了个物件进去。
叶竹没问是何物,也没敢触碰摸手感,捏着封口,送到谢重姒手中。
“……嗯?今日下的决定?”谢重姒疑惑蹙眉,“那便是方才朝堂,或是太极殿御书房里,父皇亲口说的咯。宣珏手头又没笔墨,怎么凭空写出这封信的?”
叶竹也不知,摇头。
谢重姒坐在未央宫里的水榭亭台上,粼粼波光,流水环绕,池中小亭旁就是圆润荷叶,尖角荷花。
她本来在赏荷叶莲花,想着等荷花盛开,可以寻个木船泛舟池上,拆信拆得有些心不在焉,就着波光倒拆开信,信纸还未抽出,就听到啪嚓一声,有个圆滚的物什掉落而出,亭中长椅上滴溜一下,就顺着缝隙掉入池里。
谢重姒:“……”
什么东西。
她只能吩咐下人:“差几个人去打捞。附近荷叶也不少,别拔留着,在底下探探,实在找不到了就算了,估计也不是大不了的东西。”
宫人们慌忙打捞,谢重姒便摊开信笺,一看了然。
信笺上,端正素雅地写了二十来个人名,其中五个名字下方,有显眼的划痕——宣珏猜到有人要遭殃,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