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章幼时得过一场大病,据说是他太爷爷求了一条大蛇救的他,后来那蛇提出,温玉章须得给他生条小蛇作为回报,他太爷爷无奈之下便答应了,并定下了温玉章同那蛇的婚约。
大蛇说等温玉章加冠后就来接他。
后来,温玉章渐渐长大,他父母越发后悔同那妖物的婚约,私下寻了个游方的道士守在温玉章身边。
等温玉章加冠之日,那大蛇果真如约而至。
温家父母吓的面如土色,谁知小道士竟未曾撒谎,果真是名家子弟,颇有道行,与大蛇缠斗开来,也不曾落得下风。
后来大蛇的尾部被小道士一剑刺穿,仰头长yin,玄如墨色的蛇身在温府上方盘旋,隐隐有化龙之势。
小道士如临大敌,喝道:“你即将修成正果,何故欺压凡人?!也不怕毁了你千年道行!”
“愚蠢。”
大蛇的声音如冰如雪,冷冷地砸下来,并不见怒意,反倒压的人心头一沉。
温玉章推开窗,仰头看去,正对上那墨蛇的瞳孔。
这蛇的眼睛竟不是纯黑的,而是墨色里沉着翡翠的颜色,犹如深山幽谷中的寒潭,又冷又深,却又漂亮的刺目,教人忍不住想要溺于其中。
小时候温玉章病的昏沉,只是听人说是条大蛇救的他,自己反没有什么印象。
这次才算是温玉章第一次看见辟芷。
“你跟我走吗?”
大蛇吐着蛇信,低头拿那双墨绿色的瞳孔盯着温玉章。
温玉章的手指紧紧攥住窗棂,双唇颤抖地回望着大蛇。
温家父母快要吓晕过去,却因为惦记独子,相互搀扶硬撑着保持清醒,闻得此言,再也撑不住,猛然朝那蛇跪了下来,老泪纵横,求大蛇放过他们儿子。
老年得子,温玉章是这双老人唯一的盼头。
大蛇并不看温家父母,倒是那道士看不过去,怒而拔剑,就要和大蛇斗个你死我活。
“章儿!我的章儿!”温家父母快要哭晕过去,小道士的剑尖将到大蛇七寸。
“你跟我走吗?”大蛇不动,盯着温玉章又问了一遍。
温玉章退后两步,伏地而拜。
“生养之恩未及偿还,不敢言及救命之恩,是玉章负君,他日相逢,必以命报君。”
大蛇腾雾而起,空中冷雨潇潇,半响后,冰冷的声音落在温玉章耳畔,“算了。”
大蛇离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温家太太平平地渡过两年,温玉章殿试夺魁中了状元,来提亲的人家几乎要将温家的门槛踏破。
温母欢欢喜喜地替温玉章择了一位貌美温柔的妻子,快要过门之日,温玉章忽然得了大病,昏迷不醒。
寻遍良医,竟无人知道温玉章所得何病。温家父母方想起当初的那段公案,咬牙切齿地寻来了当年那个小道士。
温家人不敢隐瞒,这才说了温玉章小时候的病,以及后来种种。
小道士闻言叹气不止,不停说:“你们误我啊。”
原来温家父母上次找他来时只说有只妖物想要强娶自家独子,并不曾交代过往纠葛。然后温玉章幼时被大蛇所救,用的药引正是他们蛇族的灵果,唤做珠果。
——取的是珠胎暗结之意。
这珠果是化型的灵蛇给伴侣所用,为的是延绵子嗣。若被人类所食,那这个人成年后必要和蛇物交合,不然亦是难逃一死。
上次大蛇所来,为的是救温玉章。
小道士理清其中因果,悔恨自己一时冲动,伤了大蛇。温家父母悲愤交加,又恼又悔,少不得求这道士将那蛇妖寻回来。
然而修炼千年将至化龙的蛇妖又怎会这般好说话,小道士的信物还没到芷山就被拦下了。
大蛇并不肯见他。
温母日夜哭泣,恨不得随着温玉章一起去了。温父一边照顾独子,一边安抚发妻,还要同小道士一起想法子,心力交瘁之下,头发几乎全白了。
小道士背着剑,说要回去找自己师傅。走时去看望温玉章,可巧温玉章醒了片刻,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着一点生气都没有,闻说小道士要为他去求自己师傅,睁眼笑道:“道长不必忙了,当初玉章背信弃义在先,如今又有和脸面去求他。这数年已是偷来的岁月,如此结局,也是玉章的造化。”
“我儿——”温母闻得此言,想到当初是自己的阻拦方至此结果,哭叫着扑在温玉章身上,昏了过去。
温玉章念及父母之恩未报,还要年迈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闭上眼不忍再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过去了多久,温玉章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疑惑自己是生是死。
“醒了?”
温玉章撑起身子往那处看,隔着轻薄青翠的床帏,隐隐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子并不瞧他,正专心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放满了一碗血端过来,“喝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