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想看见她小鹿般水灵的眼睛,从夹克兜里摸出一块手帕。这手帕是他辅助表演设计的意象,每次他摸过照相机,都要用它擦手,预示着永远擦不干净的罪恶。
他将它叠成长条状,转交给春蕊,说:“蒙上你的眼睛。”
“哦。”春蕊觑着他的脸色,心知已经踩到边界线了,得赶紧停下。她动作麻利地蒙住眼睛,手帕尾端在后脑勺打了个活结。
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好了。”她轻快地说。
严文征循声偶一抬眸,目光直白地从她的鼻尖滑落到弯着弧度的嘴唇上,瞳孔俄顷间不聚焦了,眼前只剩晃动模糊的轮廓。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晃神,撤回视线,睫毛一眨,眉宇间恢复一丝清明。
他轻声说:“你集中注意力去听周围的声音,然后描述感觉。”
他是帮她增加场景的信念感。
春蕊紧锁眉头,仔细分辨。黑暗将她的听觉神经无限地舒张。
好一阵体会,她缓缓开口。
“有很多很多的脚步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像隔壁邻居家初学大提琴的新手学生在乱拨琴弦,扰得人心烦。”
“有机器转动的声音,像电流,给人一种科幻大片的金属质感。”
“有工作人员的讨论声,乱哄哄的,像没有乐理知识的一群人,聚在一块唱歌,始终合不上和声。”
……
她的比喻和形容即新奇又好玩,起码于严文征自己而言,他是无法这样想象出来的。
严文征感慨她身上这股独树一帜的艺术审美能力。
他沉沉“嗯”一声,鼓励的音调,“还有呢?”
他期待她的下文。
“还有?”春蕊歪歪头,侧过耳朵,一字一停顿,徐徐道:“还有近在耳边,严老师的嗓音。”
严文征为之一愣,他手指交握,掌心相贴,手心莫名烘热了,似有出汗的征兆。
他张嘴想要阻止她的形容,让她换下一个,可春蕊抢先开口了。
“严老师的音色像傍晚袅袅升起的炊烟,不冷,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行了。”严文征自动过滤了她讲究的辞藻,简洁地总结为两个字“好听”,他说:“马屁拍够了。”
春蕊却极认真道:“我还没说完呢。”
严文征:“……”
春蕊继续:“我猜严老师刚才有笑,不是那种嘴角扬起的微笑,是嘴角向下撇,角度很深,持续时间很长的安心的笑。”
她猜了一个准儿,严文征彻底绷不住脸面了,俊俏的五官好像怎么摆,位置都不对。
他没好气道:“你还会研究面部表情呢?”
春蕊得意地比了个手势:“一点点。”
她话音刚落,只感觉脸上扑来弱弱的一股风,是谁的动作带起的,裹着清冽的雪松香气,仿佛走进了一方小小的森林,shi润的树枝上,散落着晶莹的露珠。
她感觉头顶伸来一只手,灵巧地解开了她在手帕上打的活结,手帕瞬间被抽走了。
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不适应,连续皱了好几下。
又听,严文征居高临下地说:“既然你学习能力这么强,剩下的自己琢磨去吧。”
春蕊:“……”
她寻着严文征的背影,看他边走边整理手帕,闲庭信步地融进了人群,亮堂了一嗓子:“课才上到一半儿呢,怎么就走了,太不负责任了。”
第39章 摔倒 “严老师的肩膀很好用。”……
老天爷赏脸, 出外景这天给了个大Yin天,满天空厚厚的、低低的、雾沉沉的shi云。
各组人员一大早出动,赶到这座城镇唯一的花园广场——世纪广场, 做开拍前准备。
因涉及占用公共资源,剧组已经提前跟当地的城管、市容、街道以及消防等部门层层递交了拍摄申请, 取得报批后, 由城管协助, 将广场两端入口封闭, 拉起了警戒线。
阵仗摆得有些大了,招来了一批喜热闹又没看过拍摄场面的附近居民。
春蕊抵达场地时,一下车, 听见围观群众低声讨论,她就是明星吗?演过什么电视剧啊?”
春蕊边走,边小声跟小婵念叨:“这么多人, 多难得的打开国民度的机会啊, 你快去弄台放映机,找片空地, 循环播放我的cut,给他们洗洗脑。”
“你不嫌丢人, 我还觉得跌份儿呢。”小婵心说,这种手段得亏你想的出来。
春蕊教训她:“磨不开面子,能成什么事!”
小婵心一横,佯装转身:“那我现在就去车上给你剪视频。”
春蕊拽着胳膊却将她拦住了, 冲她嘿嘿傻乐两声, 道:“我逗你玩儿呢。”
小婵恶狠狠剜她一眼。
剧组在拍摄场地临时扎了两顶防雨帐篷,一顶赖松林用来放置监视器,一顶给演员取暖用, 虽说已经三月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