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松林一扫连日来的疲惫,松口气说:“敲开你,着实费了番功夫。”
春蕊累得浑身骨头疼,但心却是轻盈无比的,她开玩笑道:“您差点就放弃我了吗?”
她起初背着一身彬彬有礼的外壳,为了不露怯,藏拙又板正,很难敞开心扉与人交流。
赖松林哼一声,理所当然道:“实在不行,也只有放弃了。”
春蕊俏皮道:“好险。”
“教你改掉缺点,本来就是我作为导演的本分。导演驾驭不了演员,只能说明我的专业还不够强。”赖松林懒洋洋地说教,“但你能改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严老师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你要谢谢他。因为不是所有的演员都有那份耐心,愿意帮助对手演员。”
春蕊扭头,微笑着看向身旁的严文征。
严文征用手指揉开眼角的困倦,阻止春蕊开口:“感谢的话不要说了,说太多了。”
春蕊瘪瘪嘴。
连轴转了一整天,此刻坐下来,四肢放松,她没力气再端着自己的仪态,枕着手臂,趴在临时支起的会议桌上了。
赖松林打个长长的哈欠,浑身上下摸个来回,没摸到烟,起身出门找了。
房间一时剩下春蕊和严文征。
安静了片刻,春蕊转着脖子,将脸冲向严文征,问:“严老师,我是不是你拍戏以来,遇到的最难搞的一名对手演员。”
“不是。”严文征说,“我以前遇到过加词的,迟到的,甚至罢演的。”
春蕊蹙眉,不太相信道:“导演能忍?”
严文征嗓子沙哑:“制作团队求来的人,只能忍。”
春蕊微微惊讶:“大牌导演也要求人吗?”
严文征笑了一下,纠正道:“我又不是每部戏都跟名导合作。”
“哦。”春蕊小声嘟囔,“原来你也演过烂片。”
缺乏睡眠令严文征脑子迟滞,他未加思索,道:“是,缺钱。”
“……”春蕊翻个白眼:“我不信。”
严文征拌嘴:“爱信不信。”
春蕊一时兴起,掏手机,点开了他的百度百科。
演艺经历按照时间列了长长的一大段,她走马观花,边浏览边夸赞:“您还是个劳模呢。”
严文征悻悻道:“说了,我缺钱。”
春蕊视线停在17、18年,这两年他全年无休,几乎没间隔的就进组了。
她质问:“缺到不要命的程度?”
严文征淡淡地说:“倒没这么夸张。”
春蕊撇下的嘴角又嘟上去,她飞速地把网页滑到底部,又一指头回拨到顶,无意间看到基本信息一栏,明星关系的关联人物是尹君如,标签为前妻。
心角如被蜜蜂扎了一般,竟然生出了几分本与她无关的怨念。
她嫌烦,利索地关了网页,重新将手机扔回衣兜。
严文征合着眼,用指关节揉鼻梁,以此来消散困意,他很清晰地感受到春蕊突如其来的情绪,惶惶然问:“怎么了?”
春蕊瞎胡诌:“因羡慕生出了嫉妒之心。”
严文征觉得好笑:“羡慕什么?”
春蕊长叹一口气:“羡慕你演了这么多角色。”
“……”
严文征对她的无理取闹置若罔闻。
春蕊独自郁闷一会儿,突然又很严肃地问:“严老师,你会让你扮演的角色影响真实的自己吗?”
严文征直起脊椎,眼睛也随之探向春蕊,她的严肃感染地他不自觉慎重起来,他思忖片刻,答:“不会。”
春蕊质疑,眉毛再次拧巴到一块:“这么确定?”
严文征字句斟酌:“走过来的路,每一步都迈着沉重的脚步,留下的脚印清晰深刻,所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底。”
春蕊仰视他,眼睫轻轻眨着,似飞动的蝴蝶。
有一股很乱的情绪浮在她的心头,像乌云,散不开。
严文征声音清缓,反问:“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你不知道?”
“嗯。”春蕊赌气似的,说:“越来越不知道了。”
“为什么?”严文征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一是他不确定春蕊是不是在像他寻求帮助,二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交流超出工作范畴,过于接近个人隐私了。
男女之间,掌握不了边界,很容易生出事端。
他不是没有边界感的人。
而且他隐隐也感知到,春蕊似乎也在慢慢地越过她自己设下的边界。
春蕊癔症了会儿,刨析说:“可能同一类型的角色演多了吧,观众觉得你就是那样的性格,粉丝也是如此的称呼你,慢慢的,连我自己都开始相信了。”
春蕊没名气前,角色形象相对多元,但自从师姐的形象一炮而红后,她开始被迫重复类似沉稳性格的荧屏形象。
严文征尽量不掺杂私人感情,客观理性地分析:“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