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那些江湖习气,到后来酒置酣处,居然也跟着他们一起等桌子上凳子大跳大闹了。杜月今天晚上更是尽兴,一夜连唱了三曲。当年名动豫章的百转杜鹃,现在只有在公主府才能听到了。
这一闹就到了深夜。静和已经喝得不省人事,莫依然安置了她之后再和杜月一起安置其他人。这帮人酒量不是一般的差,莫依然都奇怪凭他们这点酒量是怎么行走江湖的。是的,这群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传奇了。
待安置了赵继回来,莫依然四下寻不到戚二爷。一抬头,就见他正坐在房顶上喝酒。
今天晚上他喝了起码二斤了,这才叫千杯不醉。
莫依然一个纵身翻上房梁,这些年不曾练功,脚底下已经不扎实了,要不是戚二爷拉住她她差点就直接摔回去。
两个人并排坐着,抬头看着天边月色依依。
“你还好吧。”戚二爷问。
莫依然一笑,说:“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有妻有妾,我可过得比你滋润多了。”
戚二爷一笑,说:“今天这种局面,也不知你是经过了多少凶险。这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吹牛的事儿,以后自己小心点吧。”
莫依然点点头。
“他又招惹你没有?”戚二爷忽然问道。
“谁?”莫依然一问出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他现在挺安生的。”
“那就行。他要是再玩花招,我就开了他。”说着他手里的竹竿往前一指,发出“呼”的一声。那竹竿是他的武器,里面灌了铁砂,打在人脑袋上就跟砸西瓜一样。
莫依然侧头看他,月色下他五官俊秀,带着江湖中特有的豪情。
“二哥,谢谢你。”她说道。
戚二爷喝干了最后一口酒,把酒坛往地下一扔,说道:“不说了,睡觉去了。”
戚二爷翻身离去,剩她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眼前是朦朦月色,身边是淡淡酒香,别有一种意境。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就在此时下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谁他妈把一个破罐子扔在这儿?!扎死老子了!”
原来是高立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戚二爷扔下去的酒罐子。莫依然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翻身从另一边下了屋顶。
第二日,莫依然和静和公主应王爷昨日的邀约到王府拜访,这一次莫依然也带上了杜月。用静和公主的话说,杜月好歹也是驸马的二夫人,公主府半个掌事,常跟皇族官宦的女眷们交流是很必要的。莫依然本不想她去,怕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上不留德让她受委屈,没想到杜月自己却挺有兴趣。
“听说淮安王妃是大家闺秀,最为贤德,我也想去见识一下。”杜月说着给了她个眼神。
静和说道:“放心,有我在她受不了委屈的。”
莫依然叹了口气:“你也给我少说话吧。”
淮安王妃的确是大家之女,举手投足都能让人联想到“温柔敦厚”这四个字,只是话少了些,想是饭桌上有其他男宾,因此才多有避讳。淮安王的话也是极少,开席前说了几局客套话之后就在没有开口了。静和公主本来健谈,但是出门前莫依然怕她说错话,特意叮嘱她“少说话,多吃饭”,因此整席都在埋头苦吃,真的连头都没抬。杜月是把她此行的目的进行到底,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王妃看,又偶尔看看莫依然。莫依然知道她的潜台词:你看看人家的老婆多端庄温雅,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如此,饭桌上的气氛就很奇怪。几个人都是有规矩的,吃饭夹菜连个声音都没有。整个饭厅比墓地还安静,一旁伺候的丫鬟仆役们脸都憋青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史上最长的午饭,王妃带着两个女眷去后院说话,她便和淮安王去了书房。期间宫里来人,淮安王去前堂迎接,她就自己在书房里闲逛。淮安王确实是个爱书的人,房内的书架就占了两面墙。她信手取了一本来看,就见书的边缘已经发黄,可见是常常被人翻看的。
封面上一行小楷:“曲牌章句集注”早知道他爱听曲,却没想到还有这等闲情特意买了书来看。
忽然,她心里一动,顺着书录寻找,却没有那曲《游园惊梦》,不禁笑自己的多疑。毫无目的地一页一页翻过去,忽然,一句小词映入眼帘,也是她极为喜欢的:
“滴不尽相似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她因为单手拿书,所以书的一半是合着的。见了这词,心里喜欢,就展开了来读。这一展开,书脊处的一行朱批就露了出来:
“游园惊梦”
不多不少,就是这四个字。下面还有两个字,似是落款,写着“牧臣”。
她捧着书,定定得出了神。窗外忽然飘起雨来,点点打在竹叶上,应着檐前的铜铃叮当地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寻遍,在幽闺自怜。
“这么多书,你却偏偏拿了这一本。”
声音就在她的身后。莫依然吓了一跳,竟不知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