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邾城在西南, 赵安然与杨夫子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一个是文弱的四十岁书生, 一个是柔弱的少女, 一行人也不敢加快脚程,算算时日,若一切顺利的话,估摸着腊月底能赶到邾城。
能赶上去邾城过个年。
天儿本就凉, 越往北行,越觉得冷意深深。,马车上, 赵安然与素锦二人依偎在一处,身边是两个随行的妇人子,也都是缩手缩脚。
马车虽说四壁都有,两个妇人也将车窗车门都关严实了,但就是觉得,似乎哪儿哪儿都漏风, 哪儿哪儿都不暖和。
素锦想将皮袄子给赵安然披上, 被妇人子按住:“不行, 现下给姑娘穿这么多, 一会儿下车了怎么办?没得厚实的衣裳了。”
素锦将皮袄子放下:“这才冬月就冷成这样, 若到了腊月, 岂不是耳朵都得冻掉?”
妇人子没做声,赵安然抬起头:“别担心,去前头镇上再买几件厚皮袄子,北方人那样多,不也都生活得好好的?我们是初来乍到不习惯罢了。”
素锦摸摸赵安然的手, 觉得不是那样冰凉,也微微放心了些:“人家是习惯了,小姐,我听闻那边冬日里的积雪有几尺厚,冰凌子能有丈长,我们湛州洛城的,那见过这等阵势?”
赵安然笑起来:“北方与我们不一样,我们是透入骨子里的冷意,叫人受不了,北方都是皮面上的冷,多穿些还能忍住。”
素锦疑惑问:“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安然自然不会说,前世的自己虽然是个南方人,但在北方上的大学。虽说穿越的这个大齐,与后世的地图不一样,但各种的习俗以及南北差异相去不远。
“书上看的。”
两个妇人子与素锦虽说都识字,但看书不多,而且甚是敬畏读书人,当下觉得赵安然说得对,简直是大大的对。
待到前面小镇上,素锦搓着手脚先下来,预备伸手接自家小姐,一眼看到前头车上下来的杨夫子,如此冷天,竟也只穿一件薄绒棉袍,外头也不罩件毛皮披肩。而他身后的小童,如他一般也只着一件薄绒棉袍。
小童的脸儿冻得通红,下车的时候拿手用力搓搓脸与耳朵,又原地蹦了三蹦,仿佛才活过来。
杨夫子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背着手立在客栈边上,等赵安然下车。
赵安然被妇人子裹了厚厚的皮袄子,小心翼翼的扶下来,几人都裹得如同球一般,跟着杨夫子往里走。
素锦忍不住,小声问了句:“夫子,您……不冷吗?”
杨夫子看了她们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屑,许是想着还得同行许久,便耐下心来答应:“心里头不想着,便不冷了。现下还有些冷意,等过了幽州地界,西南那边风大,但没了透骨的冷意,便会舒坦些。”
这话与赵安然说的皮面上的冷差不多,素锦信服的点点头,瞧见小童手冻得肿起来,忙道:“等我得空了,给你织一双手套。”
小童眼巴巴看着素锦,嘴瘪了瘪,有些固执的说:“男儿当有风骨,岂能像你们女儿家那边骄矜?”
素锦被他这么一噎,当下白眼一翻:“呦,小家伙学你师父呢?回头你那双手肿的笔都捏不住了,可莫要哭鼻子呦。”
小童这下有些急了,看了看往前走也不理会的师父,又看了看头瞥向一边的素锦,最后只求助的看着赵安然。
赵安然笑起来,伸手摸摸他的头:“你师父年轻时游历,走遍大江南北,什么风浪都见过。你不一样,你还年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若不然生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去,弄件厚皮衣穿上吧。”
杨夫子这才回头看了赵安然一眼,问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什么意思?”
赵安然哈哈一笑,耸耸肩说道:“一句俚语罢了,大意是说,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身体更要紧的。我们有怎样的宏图伟业,第一步都是得珍重身体。”
杨夫子与赵安然相处近一个月,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年纪轻轻,却有超乎年龄的思想与心性。他心中感叹,若女人都如这小丫头一般,他怎会觉得女人是无用的?
此刻见着自己那个小徒弟茫然的模样,便应了句:“赵所长所言甚是,便劳烦素锦姑娘替圆圆做一双手套以解风寒之苦。”
素锦鼻子里“哼”了声,对杨夫子的礼貌不以为意。
杨夫子看不惯女人,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索性这里的女人,除了赵安然主仆二人,就只那两个妇人子以及一个守行礼的老妈子。
那三个年长的见了杨夫子能绕道就绕道,从不上跟前去,也碍不着什么事儿。独独素锦贴身伺候赵安然,难免会与杨夫子有所接触,这便极是看不惯杨夫子了。
实际上素锦说是丫鬟,赵家上下待她与待从前的小红一般无二,她脾性温和能干,不是个多事多话的。
不过他们刚出洛城,住的第一家客栈是家黑心店,见一行人只有杨夫子那个迂腐的长辈,便多要了几成银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