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湛州,是因湛州是赵家最熟悉的州县,而且湛州人杰地灵,于大齐而言,仅次于洛城,这个抉择,无疑是最合适的。
但今日,赵安然不这么想了。
她点点手中的书册:“竹林,你与婉儿一起,今日将这计划书全部该一遍,湛州换成邾城。明日我去洛城书院,与杨正院史副院商谈此事。”
赵竹林目瞪口呆,见赵安然要出去,急急拉住她说道:“安然,这是为何?我们不是早就商定好了,洛城外的第一家分店,开在湛州吗?难道……”
他看着赵安然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那里面有平日不曾见过的慌张,她在害怕?她怕什么?她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费劲千辛万苦,只在当年安杰离家出走的时候,见过她这般着急与慌张。
“莫不是……为了曹家?”
赵安然轻轻推开他的手:“我决意已定,你们照做就是了。明日沟通好一切,出发的日子改到三天后,这件事交给竹林你。另外,邾城那边我一人去即可,洛城的事务繁忙,手中虽然尚有得用的人,但我不能全然放心,竹林你与婉儿一起。”
赵竹林与朱玉婉齐齐对看一眼,都是焦急不已。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朱玉婉留在洛城,陪赵进陈氏一起打理安心托幼所的事务,而赵竹林陪安然去湛州的。可如今不止改去了邾城,安然的意思,竟然是打算独自过去?
赵竹林急忙说道:“不可,安然,这么多年做生意下来,我何曾离开过你,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行事都是麻烦,我虽没什么用,但到底身为男儿,总是方便些许……”
朱玉婉看看赵竹林,又看看赵安然,不知怎的,心里有股酸涩。
从小见到这位文质彬彬的表兄,她就喜欢跟着他,哪怕他那时整日只顾着读书认字。旁人说他不怎么聪明,她也并不以为然。
她的父亲,是个只知做农活的外人看来的农村人,只她自己知道,父亲并不如表面那样老实。在外他不知上进,在内他也不体恤家人,母亲兄姐长年累月带着伤——他爱喝酒,喝了酒就发疯似的打人。
若非外祖陈家与姨父赵家时时补贴,家中兄妹多人,怕是未必都能养活。
而她四岁那年,日子过不下去,赵家正是没落之时,无力帮扶,父亲竟打算将她卖给别人做童养媳。
那时才七岁的表哥将她护在身后,一字一句与父亲据理力争。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能帮表哥,能独当一面帮赵家,就能得偿所愿。
可她再笨也看得出,表哥对表姐的心意。
朱玉婉低着头难过了一会儿,很快就将那丝眼泪转回去,点头说道:“是呢,安然姐姐,表哥说得对,你出门在外不方便,有他陪着比较好。至于洛城,表姐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呢。”
赵安然轻笑一声,上前揉揉朱玉婉的脑袋:“这次不行,竹林留下,与你一起守着洛城。”
她的安排一向是不容置疑,可赵竹林无端端就觉得不安,仿佛她不是去开新店,而是去赴一场不可回旋的鸿门宴一般。
赵竹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压住心中的害怕,可是他越是这样,怎么越觉得,安然的每一句叮嘱,都仿佛是想好了数年后赵家的发展?
安然她是不想回来,还是觉得自己回不来了?
赵安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皱着眉,是决心了要去一趟邾城。她已经不记得书里宋安杰变坏之前的事情了,只大概知道,宋安杰跟在陆玄序身边,并非是一帆风顺,数次九死一生,堪堪捡回来一条命。
手中握着是一柄小小的剑,那是还在荷香镇的时候,马长生为了诱惑安杰去湛州,特意送给他的。他平日视若珍宝,直到离家出走之前,才将剑放在信里头,让人交给她。
虽说是小玩意儿,可赵安然依旧感觉到扎手。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按照书里的轨迹,安杰是因宋安然的死,生母被质疑不洁,而他又深受流言蜚语之苦,一心依赖朱流霞时,再到赫然发现,朱流霞喜欢的人,竟然是太子慕容旭,这才心性大变,决意报复去了漠北。
千夫所指的痛哭,叛国之耻对于安杰来说,又哪里会好受?
赵安然心里头也清楚,或许她更应该做的,是留在洛城,只要她活得更好,不像前世一般窝窝囊囊的死。若宋家再拿赵心洁的清白说话,自也有人撑腰,怎么着也要让宋元曲脱一层皮。
可是,比起这个,她更怕安杰会遇上朱流霞,安杰悲伤绝望的时候,她希望陪着弟弟的是她,而不是那个多情温柔的朱流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自觉坚定,又总有点心虚。她去邾城,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安杰与曹家。
又是金秋十月,赵安然拜别舅父舅母,再辞别杨正院史副院,准备与杨夫子一起启程去往邾城。
杨正院对安然临时改地方颇有意见,但杨夫子却觉得这样做得对:“叔父只想着在湛州我们便宜,但不曾想去那邾城才是最要紧的。赵所长思虑周全,湛州学子众多,上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