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 恍惚中有些明白,似乎不是他棋艺有所进益,而是杨正院一直放水。
不然你看, 杨正院这会儿的水平,并不是跟他下棋时那般呢。
这局棋下得行云流水,杨正院赢了三子,无比满意的拍拍手,由着赵安然收拾棋子,感叹一声:“许久没有下得这般畅快了, 上回还是与陆家那小子……”
话音戛然而止, 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史副院却怒目圆睁:“好呀好呀, 杨叔父这两年与我下棋, 原来是应付应付?你早告诉我不行嘛, 我又不是非要跟你下。”
杨正院自知失言, 忙坐直了身子替他倒茶,说了些软和话,将人的心情给劝慰好,答应往后还是与他一道继续修习棋艺,这才放下心来。
史副院应下了, 却并不想理他,回头看向收整好棋子的赵安然,笑道:“丫头,你学棋学了许久吧?竟能与他一较高下,你是不知,整个洛城,可无人能比他的棋更厉害的了。”
赵安然低头浅笑一声:“从前专门学了棋艺,但多年未练,生疏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又哪敢与杨正院比拟?今日下得磕磕碰碰着实艰难,而杨正院似乎心中有事,并未全心全意放在棋盘上,才叫我不至于输得那样惨。”
杨正院听了这话,认认真真打量赵安然一番,她这手棋艺,估摸着有天赋者认认真真学上十年,才能有此成绩,而她如今也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是开蒙起,就学习棋艺了?可偏偏她又说自己多年未练生疏……
史副院没有想太多,听得此话只连连点头:“下棋修身养性,多练练有好处的,你可莫要荒废。”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劝诫。
杨正院这时开口:“我与你下棋,观你棋艺不错,但心气浮躁,这可不是好现象。即便凡事缠身,也当自持还心中一片宁静,立身需得先立心。”
赵安然含笑点头,却似有些不以为然:“杨正院深处高位,能有这样一番境界,是我等不能达到的。立心是我一身所求,奈何世事无常,我毕竟是商户女,手中许Cao持的事务太多。下棋这种修身养性的事务,与二位院长来说正正好,与我来说,却着实有些浪费时辰。”
这样的话,大抵在忙人面前有些真实,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太过坦率,让人一时不能接受。
杨正院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刚刚积存的一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只生硬的问:“所以你开办的那个托幼所,也是为了挣阿堵物吧?”
赵安然仿佛没听出他语气的不好与话语里的讥讽,一板一眼摇头道:“并不是,安心托幼所的初衷,是为了启蒙教育。若只是为了钱,我何不去开个保姆中介所?那可比这个挣钱方便迅捷得多。”
杨正院听到这里,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尖锐,难得这女孩子还认认真真的解释,遂脸色缓和下来,靠在椅背上没再出声。
史副院茫然片刻,问道:“保姆中介所,是什么意思?”
赵安然笑起来解释:“大人不曾去民间多走动,并不知如今百姓的生活。城北城中百姓,多数男女双人皆有工作,这带孩子的事情,就得劳动家中老人。然而老人年迈,幼儿却甚多,又不敢寻不认识的人帮忙带孩子,只能牺牲夫妻中一人的工作了。保姆中介所,就是专门搜罗那些无事的村妇,调查好背景情况后决定留用,再介绍给需得忙碌不能自己带孩子的家庭。”
史副院也是知道,他们显贵,家里头仆妇甚多,可寻常百姓什么事情,都是自己Cao持呢。
杨正院冷哼一声:“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酒楼里的伙计也换成了小姑娘,简直是不成体统。”
赵安然没说这是从她家开始的,只问道:“正院大人觉得,女人做工不妥当吗?”
杨正院瞥了她一眼:“女人抛头露面不像话,留在家里头养育孩子侍奉公婆才是正经的。”
赵安然也想学着他冷哼一声,到底是晚辈,又知眼前这个老人不过是迂腐太过了些,却也不是不知与时俱进的人,便只淡笑着看着他。
“正院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时人常与大人一般鄙视阿堵物,但人在世上,哪一样离得开钱财?大人家中贵不可言且不论,百姓们却是个连奴人都采买供养不起的,从前日子艰苦,女人只能干干零活,收入低微仅仅补贴一二,一应的重担压在男人身上,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或有那壮男被征,或有疾病意外长辞于世,孤儿寡母却待如何?若说族人可依,大人这一生想必也看得分明,真正是几个族人能依靠得上,或说有多少人那般大公无私,自己的妻儿父兄不管,去管族中之人?”
杨正院哑口无言,便是他们这样的人,族人也会为了金钱利益,做那勾心斗角之事,何况是贫苦的百姓?
赵安然继续道:“城北的百姓大抵家中境况不弱,一家子丰衣足食,或可不必动这样的心思。但,如今物价飞涨且不提,只家中能顾得上来的,谁人不想自己的子孙后辈出人头地。杨正院旁的或许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