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直接跑到东宫,将当时荀澈暗讽了一顿。
这种话搁谁身上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心思桀骜的太子, 荀澈当时直接让人用墨玉雕刻两只老鼠,趁昔昔生辰送到她那里。
本来暗讽长懿长公主,哪能知道长懿当时未看诸皇子的生辰礼, 直接收拢起来交给兰姑姑。兰姑姑检查看到有人送老鼠也够呛,谁生辰之礼会送这个。
十岁的昔昔没什么感觉,她当时只是个孩子,可现在嫁为天子的昔昔,心里涌起怒气夹杂着委屈,不知为何,心头说不上的难受。
她同眠共枕的人做过这么可恶的事,女孩现在脾气上来,俨然不想让男人碰她一下。
昔昔一边轻巧侧身躲开男人的手,一边拎着裙幅想从男人的怀中出去。
荀澈是有些心虚,可他知道即是生辰礼送出去,当时自己和长懿这位姑母互相看不顺眼,这礼肯定会放库房积灰。
如今是在寺院,荀澈更不敢有大动作制住昔昔,可女孩偏偏像个滑溜狡猾的鱼儿,轻巧躲开,他又不好碰到。
荀澈悠悠叹口气,手直接往昔昔胳肢窝伸去,女孩突然笑声清脆,动作一顿,男人趁机牢牢抓住女孩的玉臂,一把捞在怀里。
昔昔蓦然被男人抓住,盈盈的眉目一沉,俨然薄怒更甚,又开始挣扎,就是不想让男人碰她。
荀澈像是认命般把手伸到女孩樱唇,语气无可奈何,“罢了,罢了,当年是澈哥哥的错,昔昔想出口恶气无可厚非,咬伤别忘帮朕包扎。”
昔昔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眼帘微垂看到骨节分明的指尖,唇瓣无声下弯,显然颇为不满意,眸光移到男人的腕子。
荀澈见状,贴心将手腕移到女孩唇瓣。暗叹,昔昔这爱咬人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一不小心惹到她,就喜欢咬他出气。
荀澈实际上不用猜,女孩得了他那位姑母三分真传,他亲眼见过长懿和先皇大吵起来,气不过就狠狠来一口,不见血不松口。
昔昔清眸微垂眼帘,皓齿紧咬男人的腕子,一口接着一口。良久,才松开唇瓣,拿出帕子攒嘴。
荀澈垂眸,顿时哭笑不得,腕子一排排小巧整齐,齿痕颇深的牙印,这次倒没见血,不过,肿上几天大概免不了了。
荀澈将女孩搂在怀里,薄唇蜻蜓点水覆上女孩雪额,叹口气道,“如今既然出过气了,随朕去念堂点祈福灯。”
昔昔玉手利索将斗篷兜帽盖上,彻底将小脸埋进去,软融融的一圈狐毛趁得女孩晶莹剔透,玲珑小巧。
荀澈带女孩过去念堂,宫人垂首弯腰慢慢打开门,淡淡的烟油夹杂檀香之味扑鼻而来。
念堂是连为一贯的堂阁之所,近深有十丈,全部打通,雕漆门窗连贯整条通道,隔墙放置的有一排排红色长案,案上各式油灯烛火辉辉轻燃,灿若繁星点点,专为祈福或者为亡者长明之用。
昔昔眉目沉静,轻抿樱唇,玉手轻轻攥紧男人的掌心,微抬起头,看着一室的摇曳晃动的明火,静谧幽幽无声,都寄托生者对亡者存于世间的依托。
人常道死如灯灭,亲者亲燃起长明灯,是为亡者祈福之用,也有一种说法,怕亡人迷路,燃起灯火之时,可以引渡迷路的亡人循着亲者的哀思,到奈何桥彼岸,投胎转世。
昔昔黛眉浅蹙,眸光移至墙上晃动的烛影,男人一手挽起宽袖,一手执起莲花琉璃双层灯盏,盏盏布于长案上,执起铜壶,慢慢浅浅倒进灯油。
荀澈凤眸微挑,眼见一盏盏油灯绽开,余光暼向女孩清眸认真定定盯着自己的动作,薄唇轻启,语气不容决疑,
“朕给昔昔补的十五盏祈福灯,会让宫人日日看好,不会让它有一日断掉。以后昔昔每年一次生辰,澈哥哥亲自给你燃一盏。然后待我们百年之后,随我们入葬帝陵。”
女孩听完男人的话,纤细的玉指轻轻攥紧男人的衣袖,后背不由紧紧贴进男人胸膛,无声无息展现浓浓的依恋。
男人感觉到女孩的依恋之态,下巴轻轻摩挲女孩的发顶,低沉一叹,
“母后在世时,也是喜欢在佛堂一年一次,为父皇点一盏灯,她进宫十二载,死前共燃十二盏琉璃灯。父皇一直留着这十二盏灯,死前都不舍得陪葬帝陵。”
随着男人暗藏少许惆怅的声音,女孩眸光不由向盏盏明灯循顾而去,时人大多喜欢用青铜灯供奉于佛堂,琉璃灯是难得的珍宝。
昔昔极为轻易看到南墙台阶最高处,红色案台上正幽幽摇曳,十二盏绿盈盈荷叶琉璃灯盏,火焰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熄过,清眸显露出惋惜之色。
宁德皇后去世,女孩刚刚才通事,年龄太小,现在想来,只觉得可惜不已,生人想起来旧人难免神伤,思念如chao。
她如今听到男人又提起旧人,话意深藏思意,抬头宽慰道,
“澈哥哥,舅母去了,下面不论多少年是昔昔陪着你。”沉思良久,似确定,似承诺,“百年之后依旧如此。”
昔昔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毫无停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