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枣不想谈这个,她很清楚赵蝶蝶想说什么。
可是很清楚,不代表她能离开。
就像她这样喜欢出宫的自在,可是一想到六郎,她晚上还是要回去。
“那个常公子如今都没有娶妻纳妾,说不得有什么隐疾!”赵蝶蝶将这段时间思索的奇怪之处倒豆子般对苏枣一一道来,“上次你出来,告诉我说,那位常公子家私甚丰,家族中成器的只他一个,且有老母奉养,这样的家世,就算他不成亲,他母亲,他的族人,就不着急吗?”
苏枣不高兴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道:“蝶蝶,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这些话?”
“男子年纪大了没成亲,便说他必有隐疾,女子年纪大了没成亲,就说她必然貌丑。这些偏到天边的揣测,没依据没来由的,三姑六婆没见过人嘀咕一句就算了,你怎么还跟着说!”
“秦叔不是也四十多不成亲,秦叔不好吗?秦叔什么原因你不晓得吗?”
赵蝶蝶一时语塞,想起秦叔是因着深爱的女子早逝,这才孤身一人多年,便低下头讷讷,“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那我也说说!”
“要我来说,这世间的男女,想什么时候成亲就成亲!好饭不怕晚!”
“说不得就是太好了,才不肯屈就呢!”
苏枣越说越生气,蝶蝶是她弟弟,即便是弟弟,也不能说她男人不好。
她男人……
额?
她男人?
她还没嫁人,什么男人啊!
苏枣忽然红了脸,本就生气,现下更是恼羞成怒,“我不跟你说了,回去了!”
“别别,枣儿,你难得回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回来的吧?”赵蝶蝶难受极了,拉着苏枣不肯放手,最后在苏枣愈发严厉的目光中松了手。
“枣儿,你穿的这件裙子真好看……”赵蝶蝶看入了迷。
苏枣早摘了帷帽,但她现在不怕赵蝶蝶看了,听赵蝶蝶这样说,美滋滋的摸了摸裙子,告诉他,“那当然,这是六郎专门命人给我做的!”
赵蝶蝶清醒。
他恨不得赶苏枣赶紧走。
苏枣反而不走了,想起了正事,问蝶蝶道:“你怎么又不离京了?可是想在上京找份正经差使?”
赵蝶蝶一愣,“正经差使?”
“当然,如今我杀了严崇报了仇,自然不会再接杀手的案子。探听消息也该停了,这些江湖的事情,到底不算安稳。就算我们接的少,仇家也不少呢。”
赵蝶蝶比苏枣小两岁,早年被秦叔发现根骨好,便跟着秦叔学武,后来苏枣不时指点,就跟着她开始跑江湖。
但苏枣如今见识广,发觉蝶蝶这样不是个办法。
元八杀猪,元九早就定了人家,就是螺洲的一户粮商的儿子,唯有蝶蝶,是义子。元叔的rou铺肯定不会传给蝶蝶,苏枣想给蝶蝶找份事情做。
这也是朱常钰提醒她的。
“秦叔这几年不也很少接了么,说朝廷如今好了,他想安顿下来,过过安稳日子。我跟秦叔也算是金盆洗手,难道蝶蝶你还要继续接任务?”
“我……”赵蝶蝶眼中露出茫然。
“蝶蝶,要不你去考武举?”苏枣试探提了个想法。
“我不去!都是些朝廷走狗罢了!”赵蝶蝶一口否决。
“朝廷会越来越好的,蝶蝶你去当官吧,你肯定能当个好官!”苏枣越想越觉得好。
“我又不识字,当什么官啊。”赵蝶蝶摇头。
“我当初教你认字,你不肯学,现在学也不晚,慢慢学嘛!很快的!”苏枣想着自己两年就把字都学了,便觉着认字不算难事。
赵蝶蝶还是摇头。
他没想过以后的事情,曾经他想跟着苏枣,去江南,去塞北,可如今……
对了。
“枣儿,你还要在常公子身边呆多久?你真的不去江南,不去塞北了吗?”
苏枣被问的一愣,“我,我不知道,还要呆一段时间吧。江南和塞北自然要去的……”
“枣儿,你以后,是不是要留在常公子身边,嫁他为妻?”赵蝶蝶忽然红着眼眶问。
“啊!”苏枣吓了一跳。
“不……我,我……”苏枣想说她没想过,可是她很清楚,她心里是有这个想法的,光是有这个想法,都让她下意识想逃避,甚至会想,如果六郎不是皇帝就好了。
“我不知道。”苏枣眼中露出茫然。
此时,小小的客栈内,小小的房间内,终于有了两个眼露茫然的人。
赵蝶蝶因着苏枣的话,开始想以后。
苏枣也因着赵蝶蝶的话,开始想以后。
屋内一时无言。
赵蝶蝶靠在窗边,见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客栈下,眼中的思索意味就更浓,这是他俊秀稚嫩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近乎成年人的思索之色。
秋日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