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尖叫。
有人惊恐。
虞仁凤在众人的尖叫惊恐声中从二楼摔下去,正好砸在那花娘们表演琴艺舞姿的台子上。脸趴着地,四肢扭曲。
偌大的花楼死寂一般,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他没有死,艰难地抬起头,愤怒地看着那双慢慢走到他视线之内的黑靴子。
“…你竟然敢…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虞公子怕是没有听过本王的恶名,你一个臣子之子,胆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打了你又如何,你大可去父皇那里告状。”
有人倒吸冷气,这位寿王还真是如传言中的那般暴虐噬杀。这可是一位连陛下面子都不给的主,虞国公世子当着他的面诋毁寿王妃的名声,简直是找死。
这一摔可不轻,在叶訇冰冷的气场之下,没有一个人敢去扶虞仁凤。包括虞仁凤带来的小厮都不敢近前,只能焦急地让人回去报信。
“梁长生!”虞仁凤又恨又怕,“皇后娘娘…”
“母后向来明理,从不偏袒循私。若是她知道你不仅沉迷烟花之地,还逼迫不卖身的花娘就范,只怕也会气得打你一顿。”
虞仁凤两眼一翻,差点气死过去。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了,五脏像摔烂似的没有一处不痛。
他不会死在这里吧?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怕吗?”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怕啊,他当然害怕。
“你说本王要是今天杀了你,会怎么样?”冰冷的声音不掩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虞仁凤怕得要死,他相信这个疯子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做到。一个连陛下赏的福女都打杀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不能死,他还年轻…
他是国公府的世子,将来还有继承国公府。他还有大把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未曾享用,他不要死在这里。
“…我…我…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
“没…没有,没有下次。”
叶訇眼神无温,慢慢抬起眸来环顾众人,说一句都散了吧。等他和梅青晓离开春悦楼,虞仁凤的小厮才敢上前扶自己的主子。
门外的风散了那股艳甜的香气,走得远了还能听到春悦楼里一片杂乱。
梅青晓的手被他牵着,不时偷瞄着他。她的阿慎可真好看,这么好看的男人发起狠来也那么好看。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很安心。
走着走着,她突然觉得两边的街市越发的熟悉。熟悉的暗夜,熟悉的行人稀少,熟悉的小茶棚。
小茶棚里只卖一样东西,那就是醒酒茶。茶棚前空无一人,这个时辰还不到很多欢客夜客们还未尽兴,还不到有人来买醒酒茶的时候。
在做鬼的日子里,梅青晓最爱来的地方便是这茶棚。这茶棚看似简单,实则内有大乾坤。举凡是麓京城中的风吹草动,无一不是从这里散出去的。
她知道哪里能躲人,拉着叶訇躲到不远处。叶訇的眼底划过幽光,任由她拉着一起猫在暗处。
“阿瑾,你…”
“嘘!”她比着手势,“等等看。”
叶訇眼里的越发幽深,阿瑾到底还知道多少事?
不大会儿,有人过来买醒酒茶。那人像闲聊般地道:“这天真热啊,要是起一阵风就好了。”
茶棚的老板道:“可不是,你进来歇会吧,我去给你煮茶。”
两人的声音随后放低,也不知说了什么。
梅青晓听不见他们说话,却是认出了那来买醒酒茶的人。那人是燕国公府的人,是后来燕旭的心腹。茶棚卖茶是幌子,真正干的却是买消息放消息的营生。燕家派人来买茶,定是有所举动。
“阿慎,这个茶棚不简单。”
“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想了想,“我以前不是同你说过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像是我们的前世一样。好多事情模模糊糊的,我像是看过听过似的。阿慎,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叶訇垂眸,“或许是上天的警示,这是好事。”
“你也觉得这是好事?”
“嗯。”
她红了眼眶,阿慎一定不知道能重生对她而言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她的阿慎就算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依旧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阿慎,有你真好。”
夜色中,二人的眼神相汇。她的眼中隐和泪光,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柔美。明明有泪,却是笑意嫣嫣。
“我们回家吧。”
燕旭要做什么,她很快就能知道。无非是燕家谋划之年的大业,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地方撕开破局。
麓京的传言从来不曾断过,有蓄意挑动起来的,也有口口相传的。传来传去,大多都变了味,越发的扑朔迷离。
燕家为成大事,自然不会将眼光放在市井和后宅,他们盯上的是大局。大局要破,当从皇室内部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