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的全不知情,是我的不是了。你说,我认认真真在听。”
帐里又寂静无声,隔了良久才听女郎又恨又恼地嗔怨道:“你知不知道一营将士均系于你一身?将士们大都还不识你的真面目,可是百夫长们都对你心服口服。军中之魂以百夫长们为绳,弥结成网,坚不可摧。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可你,可你,就这么抛下我……整个大军不管,随随便便扔了几句话就跑了。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让人家怎么办?我……我快急死了,你还好像自己做得多了不起,若无其事。气不气人,气不气人!”
“额……”吴征一时哑然。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节,彼时军情紧急,倒的确是丢了几句话就杀入了乱军里。黑暗中借着营火只见女郎的眼眸忽闪忽暗,似有水光莹然,正是满腹委屈憋了多日,终于诉说出来时的又气又怒。
“当时……啧。”吴征当下也拙于言辞,不知从哪说起的好。猛然间灵光一闪,偏头凑近女郎面前,见她樱唇微扁,气急了胸口起伏不定,粉拳捏得紧紧的。
他一把将一双小手拉过一齐握在在掌心,柔声道:“这一回我错了,你要我怎生做才好?下次我一定注意。”
究竟担心的是陷阵营失了主心骨,还是吴征有什么伤损,吴征不明倪妙筠的怒气向哪儿更多一些,倪妙筠也不知自己更气的是哪儿。吴征做的实在没什么错,乱军之中机会稍纵即逝,军令更是刻不容缓,结果也证明了他把握战机,绝地翻盘。
可是倪妙筠满心委屈,她一边要打理好后军,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吴征在乱军中时隐时现——从吴征杀入乱军之后,她的目光就从没离开过他。她太清楚吴征做的实在是上上之选,也至今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就觉大胜之后固然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吴征却从头到尾没对她说一句温存宽慰的话——委屈更甚。
“怎么不说话?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吴征笑得越发温柔:“你若不说,下回我还胡来又惹怒了你,可就不好了。”
“你不要再抛下我。”倪妙筠一咬银牙,把心一横终于将心底话说了出口,一言既出,羞红满面,忙又道:“我和你一起凡事有个照应,总好过你只身犯险。
你来盛国已是一份大恩情,我怕我没法和祝师姐交代。你家里红颜知己那么多我一个都惹不起,更没面目见她们。我是被陛下临时遣来这里的,掌军一点都不在行,那么大担子压我身上,我做不来。你要去乱军中冲杀,我倒能帮衬许多……”
絮絮叨叨,反反复复,慌慌张张,强词夺理,词不达意,语无伦次,倪妙筠满腔怒意全化作纷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忽觉被捂得热烘烘的小手被股柔和的力道一扯,娇躯腾云驾雾般飞起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好,我不抛下你了。”
被男子宽厚的胸膛搂紧,倪妙筠吓得傻了,忘了反抗,忘了逃开。柔软曼妙的身体仿佛僵住了一样不能动弹,就任由吴征抱着她,不知所措。
“我在乱军里看似危险,实则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你的眼力应该看得出来。这几日……确是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不过以后都不会咯。”
“你也知道冷落了我,你也知道冷落了我。”倪妙筠原本柔情一片,一听此言顿时怒从心底起,粉拳一下下地捶上吴征胸口恨恨,用斗篷一捂面颊大哭起来道:“人家担惊受怕了半天,你连句话都没有,好像人家就不在这里一样。成天就顾着你的盼儿,人家又没有碍着你……”
哭声被斗篷一遮穿不出帐子外,女郎一开腔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连串地说下去,永远都说不完的模样。倪妙筠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话,简直比自己离乡背井去了天阴门之后的二十年里想说的话还要多。
“好嘛好嘛,我知道我错了,今后定然都不会了。”
恼人的热息喷在耳根,痒得人心摇神颤,倪妙筠发泄了一通,越发泄越是畅快,更难停歇,不依不饶道:“你错在哪里,你要说清楚。”
“我……”吴征叹息着道:“错在装腔作势,错在还以为倪仙子会嫌弃我自作多情,错在忽略了倪仙子内心的感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忘了小可已给倪仙子下了婚约,倪仙子还没拒绝来着。”
“我爹没答应。”倪妙筠仍不解恨,气鼓鼓道:“婚约做不得数。”
“额,唉。”吴征是一声长叹,懊恼无极道:“是啊,倪大学士还没答应。
他雅量高致,一般的东西还入不得他眼。我这头疼得都要炸了,偏生一笔字怎么都练不好,气不气人?”
倪妙筠心中一动,才想起吴征这一路上偷着功夫都会练练字,几回还练得怒发冲冠,撕了纸搁了笔打翻了砚台,最终又垂头丧气地练起来,原来如此!
这是一片心意,实难拒却。女郎这才发觉今日连连失态,情绪几有失控之势,忙从吴征怀中爬起。这一起手足酸软无力,几番挣扎才得起身,更是慌乱道:“关人家什么事,你自己没那个天赋。”
“那倒是,写字简直就是我一生之敌……”吴征怀念着怀中娇软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