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已去了吴郎那里,陷阵营就地扎寨等候调用,现下消息传递艰难,还是等等吧……”
燕军扎下营寨之后,足有三日没有动静,连军士大都呆在营寨里,所以除了小队的巡弋兵丁之外,让人难以摸清虚实不说,防备还显得特别地松懈。寿昌与陵江城头则是严阵以待,刀光映日,衣甲耀目,昼夜警戒不绝。
“师尊。”燕皇新任的主帅端坐中军寨,见一名大将掀开帘子入了帐,忙起身施礼。
这名主帅在燕国向来不显山露水,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仿佛凭空冒了出来一般。作为长枝派的未来掌门,现任掌门,燕国大将军丘元焕的爱徒,此前一直被深深地藏着。长枝派在燕国影响力太广,太强,丘元焕深明为臣之道,也始终未将爱徒捧出来。直至桃花山一战长枝派中坚力量死伤殆尽,燕国新皇登基急需心腹之臣,此人才顺势而出,临危受命。
丘元焕尚且如日中天,助栾楚廷登上皇位之后,还更得荣宠,他的徒弟又有谁敢不服?且这一次连丘元焕都要听他徒弟的将令,更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不必了。”丘元焕摆了摆衣袖坐下,凝视爱徒许久。
对蒯博延这位爱徒他亏欠许多。别的大门派里,大弟子都是从小得享荣宠。
诸如冷月玦,吴征,迭轻蝶,哪个不是星光熠熠,在无数关注与羡慕的目光中长大?唯独自己的徒儿,为门派计不得不韬光养晦,甚至不能为人所知晓。岁月匆匆,晃眼他也年届三十。
三十而立,天资出众的爱徒却仍籍籍无名,这是长枝派待他的不公。但丘元焕却信心十足,所有的不公对他都是磨练,这一战会成为他名扬天下之战,也会是长枝派继续执掌武林牛耳,雄踞第一大门派之位的宣言。
所以这一次出征,他也来了,且以大将军之尊屈居帐中听用。除了对爱徒的补偿之外,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私下见面就是师徒,丘元焕和蔼道:“大军已至三日仍按兵不动,为师特来看看你。”
“谢师尊关心。”蒯博延不敢托大,知道丘元焕心中所想,忙摊开地图道:“此前种种,徒儿已报与师尊尽知。盛贼严阵以待,攻左则右至,攻右则左至,难免腹背受敌。唯独挺进中宫,盛贼左右为难,方可为后军争取时刻。如今我军也已驻扎完毕,恰似在寿昌一带楔了根钢钉,但是还不宜轻动。”
“为何?”
“兵力未足,难得全胜。我军不动,盛贼亦不能动,我军虽孤军深入却固若金汤。我军若擅动,则盛贼见招拆招,有溃败之虞。故而不能动。”
“大善!”丘元焕称赞一声,又道:“若盛贼先动呢?”
“则我军见招拆招,骑军再掩杀而至,盛贼死无地!”蒯博延低头一笑,又叹息道:“可惜……盛贼在此要冲之地安以韩家二子,要中计难矣。”
“韩铁衣!韩铁雁!”丘元焕目露锋芒道:“你对他们如何评价?”
“大将之材,且观韩铁雁用兵,昆仑一脉自凉州退入盛国之后,她又有精进,已不逊韩铁衣之能。”蒯博延看着地图悠然道:“秦国大将军伏锋已病故,韩克军也是风烛残年难以领兵征战。以徒儿言之,世间良将,韩门二子足以为秦盛两国之先。”
“盛贼得韩门二子,如鱼得水也……”丘元焕也感叹着道:“不想吴征在桃花山逃出生天,大秦国把他逼入绝路,来了盛国不久又有这般气象。往日你能想象盛贼会攻破我大燕城池,犯我边境么?”
“徒儿确实从未想过。”
“嗯。”丘元焕显然对爱徒诚实的回答非常满意,一笑之后正色疾言道:“为师来此不是要对你指手画脚,只是来提醒你,对面乃是劲敌,决计不可小觑!
若有便宜处,当对此人斩草除根,否则久后必为心腹大患。”
“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为师老了,能给你的教诲已经不多。”丘元焕摆了摆手打断爱徒,道:“你的武功已登堂入室远胜同辈,即使为师要胜你都已不易。兵法所学更是已在为师之上。所缺者,唯独历练,名望而已。所以这一次至关重要,你只需放手去做,为师会给你最强有力的支持。”
“徒儿谢师尊大恩,亦不敢忘师门厚恩,唯肝脑涂地以报大德。”
丘元焕最喜的,便是徒儿的谦逊,务实。每一次和他说话,他都会汲取其中的营养,用最简单的回答给予承诺,然后用最漂亮的方式把事情办好。所以他的寥寥数言,丘元焕并不以为忤,只起身离去前又拍了拍爱徒的肩膀道:“为师很想看一看,秦盛两国的第一大将与燕国第一大将相比,差距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