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归雁深信其能,毫不减速,须臾间便离大阵不到三丈之地。吴征顺手抄下从身边飞过的一支弩箭反手掷回,他的暗器功夫经祝雅瞳调教,今非昔比。反掷的弩箭劲道比弩弓射出的还要迅猛,准确地从缝隙间刺入,燕军连连惨叫声中,略微骚乱。
持盾的大汉像只纸鸢般飘起,砸落,压倒了身后一片兵丁。他仰面朝天,七窍流血早已毙命。大阵裂开了一角,韩归雁已纵蹄驰入,她单手持定缰绳,另一手握紧了钢鞭破浪般砸开枪林,雄健的战马嘶鸣声中撞入燕军阵中,仍疾驰不停。
钢鞭被挂在得胜钩上,芊芊素手修长,粉嫩,而有力!只见殊死搏杀的兵丁群里跳出一条人影,刺斜里朝着韩归雁冲来。
这条人影虽不显雄壮,却高大,轻快,而矫捷。他手持一杆大枪迈开虎步,足迹踏过之处一地烟尘,奔行之速竟然迅逾健马。他斜冲而至,快得看不清面貌,再高跃而起朝着韩归雁扑去。
骑军冲锋之势如此猛恶,燕军刚以嗜血的冲锋杀散盛军,不多时自己也吃了同样的重创。且韩家雁形阵的破阵威力之强,堪称当世之冠。吴韩亲密无间,以他二人作为尖端冲阵,威力倍增。
吴征拔出昆吾剑左右乱砍,剑锋过处衣甲如泥,血如泉涌。
谭敬之的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兵丁,将他重重围绕,谁都希望拿下斩落敌将这份功劳!而韩归雁身姿不变,却伸出了手。
前队无有退路,又见主将有必死与必胜的决心,正在大旗下引军进击,一
韩归雁双手抓稳了缰绳,双腿将马腹重重一夹,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骤然将速度提到了极点。生死交关之际,女将仍情难自抑,回首在爱郎脖颈一吻。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这里,这一吻在血气喷薄的刚烈之中现出柔情无限,美得惊心动魄。
两轮箭雨过后,二人已率先冲到敌军阵前。巨盾如山,长枪如林,重重兵阵远远地将谭敬之围在垓心。白鹞骑的应变之快,不愧大燕精兵。韩归雁与吴征此刻同体一意,信心倍增,只望着谭敬之冲去。
女将伸出的手准确地在人影的手上一搭,人影借势翻上马背,与韩归雁胸背相贴共乘一骑。那青骢马虽是母马,但正值盛年身强力壮,又正跑得兴发,人影又似是轻飘飘的,马儿冲锋之疾丝毫不减。
人仰马翻,中了箭的骑士拿不住缰绳从马上摔落,或是战马吃痛将骑士掀翻在地。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即使箭雨再密集十倍,也只有一往无前,冲得越快,越能冲入箭雨无法覆盖的安全地带。
盛国骑军洪流一般滚滚杀来,刹那间将燕军大阵吞没了一小半。谭敬之见势危急,不慌不乱,再度举起了长刀向天。
韩归雁还是俯下娇躯,凤目圆睁。她的控马之技远胜吴征,即使在风驰电掣之中也不断地计算方位,几个略微的变向,便闪出些许空档来。吴征挥舞着大枪拨落头顶的箭雨,二人一马丝毫不被阻碍,已快到了极限。
堪堪冲近约有半射之地,但听弓弦声连响,巨盾缝隙之间又飞蝗般射出一轮平射的利箭来。距离近,力道强,来势疾,当是用隐在其间的劲弩发射,几乎一眨眼间就射到面前。但这难不倒吴征,他的全身功力早已提到了极限,【观风听雨】使开,一切尽收眼底,早已窥见弩弓所在。待得弩箭飞到面前,吴征轻舒猿臂,那大枪在手中轻若无物地盘旋飞舞,将当面射来的弩箭尽皆磕飞。
白鹞骑先前虽被打乱,此刻两军对阵分明,白鹞骑也已重整队形,正迂回着赶至盛国骑军的后路包抄。只消盛国骑军穿不透大阵,就将再度陷入重重围困之中。现今要做的,便是让盛国骑军的冲锋之势慢下来,再拦住,截杀!
众一心的部下,还有他。
砰砰砰,第一轮箭雨几在弓弦响声传来的同时便从空中兜头落下,闪着寒光的箭尖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叫声,与战马冲锋的踏地声汇在一起,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惊天动地。
两人一马杀进重围,如虎入羊群,纵横捭阖无人可挡,身后骑军跟上,从两人撕开的【伤口处】一点点地破开大阵,杀散妄图合拢堵截吴韩二人的兵丁,赶上主将之后合在一处,向垓心突进!
人影正是吴征,他一手环住韩归雁的腰肢,一手挺着枪尖朝谭敬之一指道:“杀了他!”
弩箭带着内力飞至,仿佛一柄柄铁锤砸在巨盾上,发出铛铛巨响。持盾的大汉连吃几下重击,骨软筋麻,拼命以肉躯死死抵住。陡听一声雷霆般的大喝,吴征拼力掷出长枪,内力灌注之下,长枪仿佛一柄攻城巨锤,发出沉厚可怖的呜呜风声撞在巨盾上。
韩归雁已成了战场上唯一的焦点,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若不是正在生死厮杀,两军都会朝她看来。不仅仅是她勃发的英姿,更因这里已成了战场决胜关键中的关键。
谭敬之一把抓下狻猊兜鍪掷于地下,披头散发地持刀大呼道:“诸军有后退者斩!”他又连打手势,燕军擂起战鼓呐喊震天,军令既下,燕军后队鼓噪而进。
吴征随接随掷,连环不停。巨盾阵见来势猛恶不敢再掠锋芒,将缝隙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