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哭诉,温存,埋怨,感念,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抬目间见韩归雁,倪妙筠一同前来立于吴征身后,忙连连点头。
“长大了呀,这样也不错。”韩归雁露齿一笑。犹记得在凉州凄惶之时,顾盼还是天真浪漫的少女,韩归雁讥嘲着求她快些长大之语犹在耳边。女将今日率军冲锋一举击溃白鹞骑的英姿艳冠战场,折服万军,得她肯定一句,可比旁人赞上成千上万句还要值钱得多。
“嗯,总算……没有白来一趟……”顾盼绷紧了神经仿佛一下子松弛下来,欣慰的笑道。
只见吴征朝旁一招手,医女巧儿便拿了条温热洁净的方巾,跪下递给吴征道:“主人。”
“辛苦你们了,你们做得很好。”
“不辛苦,顾小姐聪明大方,美丽善良,待婢子们也极好,婢子们都很喜欢她。”巧儿极善言辞,话里话外将顾盼夸了个遍。
“咦——”顾盼一声转折极大的惊疑声,可爱无比:“主人?原来,原来,好哇,你是祝家的人来通风报信的,你们早就知道我躲在这里?”
“唉。”吴征用方巾擦着她的脸颊与小手道:“陷阵营是大师兄组建的,今后便是雁儿的亲军。试问,我要怎么才能不知道你躲在这里呢?”
“噗嗤……”韩归雁与倪妙筠掩口娇笑,顾盼又是忸怩又是娇嗔,不一时自家忍不住也笑起来。众人在后营里不敢打扰了昏昏睡去的伤兵,只能窃窃而笑,只觉胸臆间的抒怀欢畅,一辈子也笑不够。
天色将晚,这一日之劳顿人人疲累,吴征几乎一合眼便睡了过去,直至天光大亮。
陷阵营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安顿,韩归雁却等不得,用过了早饭便需领军赶往寿昌城。临别前殷殷嘱咐道:“寿昌城里水陆两处大寨已建好,与城池成掎角之势,暂时无忧。周边六郡便是死守之地,除此地之外,其余城池尽数搬空之后,诸军自水路前往寿昌城附近汇合。白鹞骑此战重创,没有一年半载休想恢复元气,料想燕贼暂无力在左近兴风作浪,但吴郎万万小心在意。我与陆姐姐,湘儿汇合之后,让湘儿来助你。吴郎可将斥候安心交予她统领,当不致再措手不及。”
“你也小心。”
千言万语,只是简简单单地互道珍重与一个拥抱,韩归雁翻身上马,举鞭一招,马蹄轰隆声中烟尘大起,渐渐地去得远了。
最新找回4F4F4F,C〇M陷阵营在原地驻扎还有三日。收拾战利品,打点行装,分出人手运送伤兵渡江回盛国,一切紧张又有条不紊。这一场大胜对陷阵营的影响是全方位的,更为喜人的是,韩归雁尚未正式接手陷阵营,只一匆匆亮相已征服全军的军心。而吴征这位【申屠司马】露了庐山真面目,阵斩敌将的功绩说道哪里都无人不服,更不说于败局之中指挥若定,力挽狂澜。各位百夫长千夫长们与兵丁们聚在一处时添油加醋地一顿吹嘘,他的面貌又不再惹人讨厌,顿时上下归心。
直马不停蹄地忙了两日,明日再休整一日又要动身,到了夜间用了晚饭才空闲下来。吴征巡了遍军营,泡了一壶香茗,才请了顾盼与倪妙筠前来营中,屏退左右,终于有功夫独处,说一说憋在心中许久的知心话儿。
顾盼在营中的一切,吴征了若指掌,也不怪她年幼无知,青春少艾时叛逆——她偷偷跑出来的原因复杂,归根到底,还是吴征终究待她的关怀不够,总当她是个小丫头。
“人在这世上呀,总要有那么几个贴心人,才好说说心里话,只需说了出来,心中的怨闷之气便能消散了许多。若是说不出话来,堵着别提有多难受了。”吴征有些惆怅,望着顾盼道:“大师兄从前承诺你甚多,有许多都没能做到,是大师兄的不是。还记得小时候,大师兄说要保护你一辈子不让你受伤。哈哈,早间我让志杰和宜知伴着你,莫要让你受伤,心里还有些难受。”
顾盼张了张嘴,满腹话语终是压了下去道:“大师兄有话想说,盼儿在认真听。”
“嗯。总之都是我不好,盼儿才会负气跑出来。我知道盼儿有许多委屈,种种原因,要怪就怪我好了。你娘……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气,但还是我的错,全天下待你最好的人便是你娘,盼儿不可怪她,不是她的错。”吴征回忆无限,明明过去的时间不远,那座温馨又甜蜜的吴府小院,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
“我想听一听,到底为什么。大师兄勿怪,盼儿总是在想,娘不是那种人,你也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事实就在眼前,我真的无法接受。”
吴陆之恋本就世所不容,何况顾盼的心意陆菲嫣再也清楚不过,她不知前因后果,哪里能接受得来?吴征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我与一百人说都没用,唯独与你说开了才能解开胸中郁结。妙筠在这里,除了她想知道缘由之外,还有旁的事迟早要有关联,你们都当听一听。”
吴征理了理思绪,道:“世上生灵万种,都躲不开两件事。一件是吃,吃是为了活下去,就算是不会说不会听不会想的花草树木,它们也要吃土里的养分与水分,才能长得更高,更茂密,花开得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