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顷是在下属给他汇报工作时看到的图。
一开始他没怎么注意,只以为下属的微信头像是与其男朋友的情侣照。
直到他发文件时无意间戳到下属的头像,那张图陡然放大,他吓了一跳,本能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相册里和庄周粱的私密图发工作群里了。
可他仔细一看,照片里的两个人,拍摄只截取了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并没有拍摄到头,穿裙子那人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腰围肤白都和他私密相册里的那位极其相似,最重要的是裙子的颜色花纹和他曾经买给庄周粱的那件完全吻合,但是穿西装的那个人明显不是他。
他直接给用这张图做头像的下属打去了电话,下属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因为薛顷是以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问的下属这张图的由来,下属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错,就跟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而他恰巧被抓包了一样,战战兢兢回答了薛顷所有问题。
薛顷通过下属给的链接和视频,确定了照片里穿裙子的人就是庄周粱。
半年多前,庄周粱出差时,薛顷公司老董有一天突然叫他去打高尔夫还询问关于他的感情问题,薛顷自然不敢将他和庄周粱的事拿出来说,暂且不说庄周粱是他前老板,光是同性恋这一条他就羞于启齿。
这个社会,纵使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平权,又吵着支持同性可婚,还有的高举彩虹大旗,可那些在网络上发表言论最积极最凶猛的人,往往现实中安静如鸡。
同性恋似乎只能存在于虚拟世界的阳光里,现实中,性少数群体为了生存往往只能躲在黑暗里拥吻。
他的工作是自己多少个日夜拼出来的,薛顷不想因此丢了绝好的工作。
他自然选择将庄周粱从自己的生活里隐去,他告诉老董,他还是单身。
一个谎言往往要由千个谎言来修补。
老董在得知他单身后不久,提出想让自己女儿跟他在一起,以结婚为前提,嫁妆是让他进入集团内部董事会。
他左右不好推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老董的女儿一直喜欢他,从薛顷进入公司开始,那个长相可爱性格泼辣的女孩子就一直对他示好,那段时间刚好是他和庄周粱第一次分手,他感情正是迷茫,对于女孩的追求只是假装不知道,女孩约他,他就找各种不伤人的借口推脱。
他低估了他对庄周粱的感情,他本以为那次分手他和庄周粱会彻底结束,但他似乎像第一次在酒吧见庄周粱女装时那样,分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想念庄周粱,可庄周粱并没有再联系过他。
外加他到新公司,学习工作繁忙,半年时间眨眼而过,凭借努力在新公司获得一席之地后,他便绞尽脑汁去想怎么制造和庄周粱再次相遇。
他想庄周粱想得发疯,最终找了个不算尴尬的方式把人引到自己公司来,半强迫了庄周粱。
他与庄周粱第二次在一起,即使他千百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就这么弯得彻底了,但事实如此,庄周粱起初用身体后来用感情将他栓住了。
他喜欢和庄周粱做爱,喜欢庄周粱软糯糯地跟他撒娇,喜欢庄周粱穿着女装跳舞逗他开心,更喜欢庄周粱因为他一句话就赶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新司机。
要说第一次恋爱他完全走肾,那么和庄周粱第二次恋爱,他也完全走了心。
他答应老董定下的婚约,只是在一念之间,他没有庄周粱勇敢,他也没有资本勇敢,他一穷学生坐到现在的位置,挣到手里的钱,拥有的名位,他放不开。
世俗压倒的往往都是穷人,或者说穷怕了的人。
这次的订婚来的突然,一切失控,他在庄周粱和事业之间,纠结许久,直到庄周粱意外发现他的未婚妻,他无措、迷茫,陷入更深的左右为难中,最终定局已成,他与别人的婚约登上了报刊。
再三犹豫下,他满心彷徨打给庄周粱,得到的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还有一夜未眠的惆怅。
他赌不起,因为他知道庄周粱电话里是认真的,如果他再联系庄周粱,他会事业爱情全搞砸。
他骗自己,是庄周粱逼他选择的事业。
几经挣扎下,他憋了一股怨气,庄周粱威胁他事业,那么他就做到让庄周粱威胁不了的地步。
工作几年,他结识了不少志向远大的朋友,他和朋友们在群龙蜗居的深城地下用自己的血汗砸出了一处只属于他们的落脚之地。
这半年,他一边在老公司周旋,一边扶立新公司,还要赔偿女孩对他一厢情愿的感情,他常常在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的睡梦中把第二天的工作过一遍,起身换个衣服又奔赴新的疲惫中。
朋友们常说他上辈子一定是穷死的,跟没见过钱一样,为了钱不要命地连轴转。
如愿以偿,钱挣到了,庄周粱对他的威胁也就不足为惧了。
按理说现在就算庄周粱和万盛联手也没法把他逼出深城了,但他还是把婚退了,半年间他也是这么准备的,女孩在他诚心的道歉下,接受了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