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岭间的一间破旧客栈,罕见地迎来了一位客人。
彼时客栈掌柜正撑着半边脸,趴在柜台后打盹。忽听得“咚”的一声, 睁眼一瞧, 先是瞧见手边滚过来一枚银灿灿的银锭子,抬头,便瞧见门边立着一位不速之客。
这客人是位身形颀长的少年, 眼上蒙着三指宽的白布, 浑身shi透,正淋淋地往下滴水。
少年怀里似乎抱着个人, 只是被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连根头发丝儿也没有露出来。
“一间客房,要热水。”
少年声音低沉,如玉石相碰。
“汪汪——”
蹲在少年脚边的小黄狗也吠了两声, 扭扭身子,甩落身上的雨水。
掌柜的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收了银子,欢喜道:“好勒,一间房,热水这就给您烧。客官这边请——”
说着人从柜台后绕出来, 走到少年身前,往他面上看了眼,见他双眼蒙覆白布,脚步一顿, 有点犹豫道:“客官您这……不然我拉着您走?”
少年淡淡道:“你自前方带路,我能跟上。”
掌柜于是引着少年去了店中最好的一间客房。少年同他道过谢,抬脚轻踢了脚边的小黄狗一下,把这团shi漉漉的毛团掀得翻了个滚。
“劳烦掌柜的带这狗儿下去,喂它吃点rou,容它在灶边烤个火。我另有酬劳。”
掌柜一听酬劳,想到这位客人出手阔绰,不由笑眯了眼,连连点头道:“小老儿省得,省得。”
少年又轻踢了那狗儿一脚,说道:“跟他走。”
“呜汪——”
小黄狗垂下尾巴,委屈兮兮地哼了两声,跟着掌柜走了。
少年开门进屋,扔掉怀里的披风,快步走到床边,把怀中人放下。
其实早在谢荀和掌柜说话的时候,妙芜就醒了。
剧情碎片的上一小节,在金陵白门桥上结束。妙芜还来不及梳理清楚其中的信息,视角一转,就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她想动一动,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全身痛得狠,神智昏沉,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只能安静地被少年抱着。
一件披风密密实实地挡去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到雨声磅礴,然而雨一滴都未曾落到她身上。
直到这一刻,她在床上睁开眼睛,侧过脸,看到半跪在榻边的少年,见他唇色苍白,浑身shi透,而自己浑身上下干燥清爽,终于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方才在雨中行走时,谢荀在她身上结了避雨的结界。
妙芜动了动,手伸过去,握向少年搁在榻边的手。
她的手指才落到少年手背上,对方便猛地将手往后一缩,道:“我手冷,你别碰。”
妙芜不容他躲闪,用力抓住他一根手指。
“小堂兄,这样会得风寒的。你快用内力把衣裳弄干吧。”
说完这一句话,妙芜便觉体力不济,眼前一黑,又重重落回榻上。
谢荀摸索着牵过被子,给她盖上。
“你中了猎魂弓一箭,虽然大半箭力都由乩草傀儡帮你挡了,但内腑应当被震伤了。”
谢荀说着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烧起来了。”
妙芜迷迷糊糊地说道:“我歇一下就可以继续走,不然殷氏的人还有皇觉寺的僧兵又追上来了。”
谢荀听到这句话,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身上陡然流露出亡命之徒才有的戾气。
“来得好,正好……杀个干净。”
可惜妙芜此时整个人都烧得不清醒了,只觉得像是陷进泥沼里,身上忽冷忽热,并未听清少年这一声低语。
过了一会,客栈掌柜抬了热水上来,谢荀道过谢,又找他要了两壶烧酒。
谢荀掀开被子,小心地避开不该触碰的地方,替妙芜脱掉身上沾了血污的衣物,隔着薄巾抱起她,把她送进盛满热水的澡桶。
他不敢随意碰她,轻拍她的脸,把人唤醒,递给她一条澡巾。
“阿芜,阿芜,你自己洗个澡。”
说完,转过身去,背靠澡桶而坐。
水波轻响,妙芜用水沾shi澡巾,胡乱在身上搓了两把,就觉得失了气力,头靠在澡桶边上,低声道:“小堂兄,我好了。”
谢荀闻言站起身,摸索着抽下挂在屏风上的大巾,把妙芜从桶里捞出来,裹着巾布送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妙芜从厚重的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只见谢荀捧起榻脚上脏污的衣物,走到屏风后,就着澡桶里剩下的水搓洗起来。
妙芜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荀动手洗衣服,只觉他动作生疏笨拙,看来不是很擅长这种活计。
他看不见,只能胡搓一气,搓一搓,便将搓过的地方凑到鼻边闻一下,闻到布料上血腥气散去,便知此处血污已被洗干净,这才换过一头,继续搓洗。
过了会,谢荀摸索着从地上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