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金雕一直立在盛夏的日光下,愈发显得无Jing打采。其中体型稍小的那一只不知何故朝天长啸一声,只是它太过疲惫,鹰隼的长啸声倒显得更像鹧鸪的咕叽声。
众人视线皆被那只金雕吸引,天子哂笑:“这样被人驯服的金雕,也算稀世珍宝?怎么能翱翔九天?”
狗监身边的小内侍急于邀功请赏,主动请缨要展示一番金雕的风姿。
天子被巧舌如簧的小内侍撩拨的颇有兴致,命他将一对金雕从牢笼中取出,演练一番狩猎的情状。
少年继续吃着瓜,对狩猎之事依旧兴趣缺缺。
内侍取来一对金雕中稍显健壮的那一只,它得以离开牢笼中,便兴奋地长啸一声,刮蹭起内侍的手臂。
内侍的手臂上套上专为驯鹰准备的鹿皮袖套,已经被金雕的利爪抓出了好几道鲜明的印迹。
天子啧啧赞赏:“一旦出了笼子,倒是有几分猛禽的风姿。”
一声细长而尖锐的鹰笛声响后,刚才还病恹恹的金雕扑展开翅膀,刷拉几声过后便振翅飞翔在云霄之间。
“不错,朕看这畜生展翼之后接近一丈,朕幼年时曾随先祖高祖皇帝去南苑狩猎,当时目睹过渤海国进贡的一只极品金雕,站起时不过二尺,展翼后却足有一丈长,竟然能猎杀两百斤的金丝猎豹。”
小内侍极力讨着主人欢心:“陛下,这对金雕不过才一岁,以后未来可期,京城风水又好,一定能将金雕滋养的更加强健,胜过高祖皇帝宫中那只海东极品。”
这话说的皇帝陛下心花怒放,嘴上却不忘谦逊道:“高祖皇帝开国立业,立下不世之功。朕不肖之才,只不过勉强守住江山,不曾愧对祖宗留下的基业罢了。”
就在他们寥寥几句言语间,金雕已经瞄准了山林间的猎物,长啸一声后扑向一只正在草丛中玩耍的幼年狐狸,一双尖锐的鹰爪轻易地扼住了狐狸的脖颈,将狐狸拉高到半空中,再狠狠地从高处抛下。
狐狸当场殒命,狗监派出的猎犬顺利地取回了狐狸血淋淋的残尸,抛在内侍少监面前。
负责喂养金雕的小内侍最后吹响鹰笛,金雕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内侍的鹿皮袖套上。
“不错,驯化的有模有样。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天子有所感慨,“原本也是自由翱翔在天地之间的神俊,最后还不是也落入别人鼓掌之中,任人驱使。”
内侍少监琢磨天子的言语,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能十分妥当地陪着笑,直言称是。
天子感慨完了,看着怀中混混沌沌还在吃着冰镇瓜果的少年,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这便是命。”
天子有意透出自己的心思:无论少年是装疯还是真傻,他愿意暂且放过他初到骊山行宫时违逆逃跑的举动,不会再追究,只要少年以后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身边,相守一世,自己也就满足。
少年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又将吃尽的空碗递给一直守候在旁的姜大监。这次,大监却知趣地摇头摆手,示意他不可继续。
被拒绝后的少年垂着眼睛,抱着玉碗不肯撒手。
天子不以为意,对着正抖擞羽毛的金雕说道:“宠物就该有宠物的样子,它若是聪明,知道怎么样才能满足主人欢心,自然能”天子伸手摩挲起少年的下巴,“阿衡你听懂了吗?”
少年木然地呆坐在御座的帘帐中,对天子的抚摸既不逢迎也不抗拒。
倒是站在内侍肩上的鹰隼,仰头对着天空又是一声长啸。阳光洒在它黑黄白间杂的羽翼上,就像是绣在战袍上的金光。
天子见少年毫无反应,自己也兴趣缺缺。
姜大监见皇帝陛下神色不睦,急忙示意内侍少监说些好听顺耳的话打发这尴尬的时刻。
内侍少监正在收拾被捕猎的那只无辜狐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令皇帝陛下满意,结结巴巴地开始讲些自己的心得体会:“熬鹰驯鹰有两点最重要,一是鹰苗要选的好,这次云州进贡的金雕若是得到天恩盛宠的滋润,一定会长成雄健壮硕的可造之材。二就是驯化的时候一定要坚持原则,断断不能心慈手软,我等身受圣恩,定然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一定能令陛下满意,训练出令陛下满意的宠物。”
一番话说得天子心花怒放,皇帝陛下无心看向那只不起眼的狐狸,只对着正在抖擞的金雕赞叹道:“狩猎时配合无间,可见资质确实不错,调教的也好。传旨给狗监,众人皆有赏,你们好好伺候着,朕要它在笼子里是乖巧可爱的宠物,一举一动就该有宠物乖巧可爱的样子,但也要它一放出去,就是能翱翔九天的雄主。”
此言既出,众人脸上的神色皆是一缓,正眉开眼笑预备奉承一番。
唯独御座旁的少年,放下琉璃玉碗,伸手指向内侍少监怀中鲜血淋漓的狐狸。
天子望向少年,他察觉到少年的面庞异常苍白,“阿衡这是怎么了?你是想要那只狐狸,还是想自己去尝试狩猎?”
少年的手指动得颤颤巍巍:“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