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守备此次的进贡颇为丰盛,根据名册有金雕一对、金丝豹子一对、白熊一对、白獐一对、白隼六十六只、白唇鹿六百六十六只、雪貂八百只、龙猪一千只、小尾白羊一千只,并有各种西北山珍两万斤、糯酒三千斤、银炭五千斤、灰炭八千斤。
上贡的车马前脚堪堪驶进禁中,后脚便有一列队伍从中脱离,折转方向,一路驶向骊山深处的行宫。
红帐金轮的车队里所载的,是陛下口谕中提及的金雕与白獐、还有择优而选的白隼与白唇鹿、雪貂、白羊若干。除了一对周身褐色的金雕正在一人多高的宽大笼子里Jing神抖擞地抖着羽毛,其他车驾中俱是雪球一样的野兽,像一团团厚实的云朵,也让负责护送的随员们如坠云雾。
皇帝陛下是去深山行宫中避暑,预备些狩猎用的猛禽也是自然,但此回他看完礼单便特意吩咐内侍监择选纯白色的禽兽,莫不是身边的道士们又说出了什么奇怪的预言,要开始在行宫中折腾出一二名堂。
“拜见陛下。”内侍少监带着云州负责转运的官员毕恭毕敬地上前汇报,“今次云州守备进贡的贡品已送抵禁中,奴才遵陛下旨意,除了一对金雕,所择选的其他珍奇都是通体雪白无一丝瑕疵的完美品相,是否立刻呈送上来。”
“今年的贡品,可有什么新奇之处?”天子懒洋洋地发问,他正斜斜地倚在紫纱帘幕后的龙椅上,怀中还搂着一个只着了单衣的半裸少年,两个人搂成一团,影子在三层厚纱帘上烙出一个朦胧暧昧的轮廓。
内侍嗅到室中隐隐约约浮现的麝香味,便知道天子已经得了趣味,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回禀陛下,云州守备照例送上一对金雕,今年这对金雕体态健美,身形骁勇,又特别温顺听话”内侍瞥了瞥身后低头不语的小吏,示意上前解释。
小吏一路风尘仆仆,初到皇都便被禁中的奢靡浪费所震惊,又接到命令,马不停蹄地奔向骊山行宫,又见行宫于山水之间,古木森森、绿云扰扰,颇有些画中仙境的意趣,更是大开眼界,整个人进了大殿,眼睛还在四处乱瞄,完全没有注意到内侍的提醒。
内侍急了,只得咳嗽一声,方才使云州小吏回过神。
“回禀陛下,今年呈送的金雕乃是乃是守备大人费尽心思千里挑一才寻到的,这对金雕的父母原先生活在云州边境胭脂山上的悬崖绝壁间,山高千丈陡峭无比,守备大人发动两千山民,花费一年时间才寻觅到它们的巢xue,又花费半年时间等待它们出门觅食的机会,趁机捕捉幼鸟,将其带回云州督武司衙门驯化,足足花费半年之久,才将两只金雕一同驯化得极其听话。”小吏谈起一路上与之昼夜相处半年之久的金雕,顿时Jing神许多,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侃侃而谈,“这对金雕乃是一对兄弟,哥哥展翼后足有一丈之长,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弟弟虽然不及兄长勇猛,但是极为机灵。野生金雕往往生活在苦寒之地,食物短缺,一次出生的两只幼鸟往往会出现年长吞食年幼的人lun惨剧,可这对金雕兄弟从小被人所饲养,捕猎时兄弟合谋,配合得天衣无缝,甚至可以捕杀落单的沙漠狼,有一次守备衙门放它们兄弟一同出去捕猎,它们在整整一日后合力叼回一只山豹,实在是世所罕见”
天子不徐不疾地开口打断意气飞扬的云州小吏:“再怎么吹嘘,也不过就是两只畜生。”
云州吏听闻,十分尴尬地站在殿中,他原先只不过是守备衙门负责饲养金雕的底层皂吏,如今站在天子面前,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内侍上前帮忙打圆场:“陛下说的极是,不过是两只畜生”他话音未落,便听见紫纱帘幕后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开口了。
一个脆生生的清亮声音,和着几分叫喊过后的沙哑,从紫纱帘幕后流水一般倾泻出来。
“请问这位先生,为什么你们一定笃定金雕捕猎之后一定还会飞回来?你们就不担心金雕自己飞走吗?”
小吏不知帘幕中的少年是何人,但听说陛下膝下有几位颇为出色的皇子,便以为此时是父亲与儿子共享天lun,便竭力想要讨好这位帘幕之后的贵人。
“小殿下有所不知”
“等一下,你刚才叫他什么?”天子的声音忽然听上去有种异样的热情,
云州吏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得愣在大殿中重复一声:“自然是小殿下”
姜大监连忙上前替小吏请罪:“此人是北方乡野之人,不懂规矩,请陛下恕罪。”
帘幕后亦有悉悉索索的对话,即便两人刻意压低声音,可云州小吏军旅出身,是个耳朵极尖的,竟在旁听完他俩言语的七八分。
“你看,别人以为你是朕的皇子”
“求陛下莫要与我玩笑”
“朕觉得这玩笑倒是有点意思,今夜只剩我们的时候,不妨就这么叫两声试试”
“陛下”
“又不听话了?”
云州吏脑子轰然一懵,心想从不曾听说皇帝陛下是个好男风的主,这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帘幕里面是衣料摩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