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衡眉目中已隐隐然有了愠色,“他们二人看中了你的美貌?”
何柳氏开始哭哭啼啼道:“起初奴家也不知情,奴家途中前去方便,方家侄少爷借机跟去,在四下无人处调笑几句。他见奴家不肯从他,也是无甚趣味,并未多做纠缠。奴家原以为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只是过分顽笑了些,只得早早地找借口回了家。结果奴家回去了,奴家的夫婿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薛瑾见何柳氏梨花带雨的一张脸,递上手帕为她拭泪,“难道他们竟敢对娘子的夫婿痛下杀手?”
何柳氏颜色稍缓,“倒没有马上下了杀手。据我家邻居说,相公当夜与他们分别后本来已经走到宅院巷口了,谁成想被巡城的门子抓住,说他里通外敌、与倭寇有染。”
傅少衡挑眉:“通倭可是诛杀全家的重罪,实在歹毒。”
“奴家相公一个老童生,这辈子连秀才都没有中过、都不够格去广府参加会试见见世面,哪里有胆量勾结外敌、私通倭寇海贼!夫家一听相公又入锒铛,皆是不明所以。唯有奴家心中敞亮,奴不敢让长辈担忧,找了族中读过书的小叔叔帮忙,想去求见知州大人陈情。”
何柳氏说到此处,“只怪奴家太傻,还以为方老大人能约束族中子弟,谁想到来的根本不是知州大人,而是那两个禽兽!他二人欲行不轨,幸亏有小叔相救,才能不至于落入虎口遭人凌辱,还连累小叔叔受伤休养了月余。”
薛瑾听得怒火中烧,“管州衙门如此草菅人命,你们为何不直接去广府的越王王庭陈情?”
林怀集忍不住插嘴道:“四殿公子,你没听小娘子先前说过橙家可是因为送了几个女儿给先越王当小老婆、和越王攀上姻亲才敢在管州城中一手遮天嘛。”
薛瑾愤恨难平,“朝廷置外藩亲王与封疆大吏,本来是想他们互相牵制彼此制衡,谁想他们平时在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每一边都叫嚷着自己是为国为民一颗忠心,背地里却早已暗度陈仓狼狈为jian一同危害百姓有负江山社稷。”
傅少衡望着薛瑾,在一阵漫长停顿后缓缓道出一句,“看不出四公子虽然年轻,却时刻心怀百姓不忘社稷,胸中已有大人气魄。”
何柳氏听他们所言,更加确认来人身份不凡,“奴家见几位公子看着像忠义之士,才敢诉说自己的冤屈。当年奴家想为相公讨个公道,本想跟随小叔一路走到广府去陈情告状,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一群小哥哥,看不出他们一个个那般年轻俊俏却都是管着州府衙门的大官,他们听完奴家陈情,便答应为奴家伸冤,让奴不必远走广府,回家照料翁姑,安心等丈夫回家团聚。”
“年轻俊俏”傅少衡略一思索,便报出一个名字,“可是江南行署所辖南越巡检司的兵马?”
何柳氏作恍然大悟状,“对对对,正是那什么巡检使大人。他们倒是言而有信,相公没有几日便从大狱里放了出来,州府衙门说相公运气极好,遇到了巡查衙门三年一度的全境检查,巡检司的老爷们说相公通倭一事证据不足无法定罪,让州府衙门放归相公回家,还告诫州府衙门以后切勿再犯胡乱抓人之事,否则就上告朝廷说州府衙门枉法渎职。奴家见相公平安归来,自是欢天喜地,以为苦尽甘来、终于又能过回原先举案齐眉的日子。谁曾想,相公回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听得风言风语,以为我与两位何公子之间有过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
“奴家百般申辩,相公原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有为难奴家,可奴还是感到夫妻间疏远了许多。而且相公自入狱后便被公门除名,没了生计来源只得在家中铺面里帮忙管账,绝了仕途后相公开始借酒消愁,又不知怎么与市井中一些声名狼藉的小人玩乐在一起,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奴家知晓后心急如焚,翁翁姑姑却以为小赌怡情、能慰藉相公当时的不顺遂,便也没有反对。”
“这可不妙”傅少衡温柔细心地为何柳氏拭泪,此景落在薛瑾眼中令他十分不自在,“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夫人沦落至此,恐怕已经不是小赌。”
“大人明察。”何柳氏擦拭一番眼泪,看傅少衡时的眼神已是含情脉脉,令薛瑾更加不自在了,“相公与奴家生分后便时常夜不归宿,奴则恪守妇道,在家孝敬翁姑勤劳纺织,再加上方家公子曾对奴欲行不轨,奴便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在一室之内,等知晓相公在外欠下赌债,已经是债主前来家里索债之时了。
“此番确实是相公理亏,翁翁姑姑只想息事宁人,便不得不开始变卖家中商铺田地。”
林怀集在旁咋舌,“你相公到底是欠了多少钱?居然要变卖家中产业?”
何柳氏回顾往事又是一番垂泪,“所有赌债原本只有二十金,但是因为利滚利,半年之后赌坊便上门来索要一百二十金!”
此言一出,连一直沉静如水的傅少衡都面色大变,“半年之内就翻六倍,这利钱可真是霸道”
何柳氏叹息道:“夫家当初也被这利钱吓住、以为有诈,可是白纸黑字上有相公的签字画押,数目也能对的上,翁翁姑姑向来明事理,虽然恨铁不成钢,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