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天子收了手卷,翻起奏折。
两人之间的言语,也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子平,今日恩荣宴上你见到了诸多新科进士,你以为其中可有可用之才?”
傅少衡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温顺气息:“今科众人都是年轻有为、意气风发之辈,想必将来都是国家柱石,社稷之望。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贺喜”天子扔下奏折,回过头,看着站在帐前衣衫已经整理齐平的男人,“子平你我之间,一出床榻,便开始生疏了?”
青年躬身行礼,一举一动,都是严格规矩的君子典范。
“陛下如果召臣议事,臣自然是要遵守君臣之礼。”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不过议论朝政这等事,你是不够格的,今夜召你来,不过就是忽然想起来享受一番你的一身皮rou罢了,不要自作多情。”天子看着青年在听闻此言后咬紧的双唇,只觉愉悦非常。
对方也适时换过自称:“奴婢这一身不值一提的微贱皮rou,能令陛下满意,实在是三生有幸。”
“咦?今日这么乖顺,莫不是心里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要开始算计了?”
对方坦荡地回应:“奴婢此身为陛下所有,有没有不可告人之处,陛下应该最清楚。”
“牙尖嘴利,你既然还有力气和朕争辩,还不过来好好伺候。”天子的命令声犹如慵懒的野兽,裹挟着不容反抗的权威,“子平,过来。”
傅少衡忍住愤怒与羞辱,在天子面前表现出一身孩子般的乖巧,听话地走向天子身旁,在案几前停住,张大眼睛等着天子接下来的命令。
天子倚着凭几,先用收敛了锐利的温柔目光将面前的赤足美人抚摸了一番,随后才伸手拉住对方松松垮垮的腰带,将青年拽进自己怀中,看上去正旖旎相依偎的两个人,言语间却没有一句风花雪月,反而开始聊起家事,“子平,听暗卫说,你今夜在恩荣宴上见到了薛瑾?”
傅少衡依在天子怀中,平静地回答:“回禀陛下。不过是偶然遇见四殿下。”
“朕忽然想起来,你是朕的人,按照礼制,这孩子可该向你行礼的,不过他要唤你唤你一声什么好呢,叫声娘娘朕又没有赐你位份,叫声殿下你更不够资格,叫贵人的话,他可比你尊贵多了。”
对方挤出一丝笑意:“陛下说笑了,在下这等不值一提的人,哪里能劳累四皇子的尊驾。”
天子得意地在青年鼻梁间刮过:“你今日倒是识相。”
天子搂得更紧:“阿衡既然见到了薛瑾,那么依你之见,薛瑾才质如何?”
“奴婢怎么能妄议四殿下。”
天子似乎有点烦躁:“朕问你就答,装什么样。”
傅少衡的回答全在规矩之内,“礼王殿下年轻有为,性情温和举止谦逊,一派君子之气。”他甫一说完,心中就不觉发笑,脸色也生动起来,当年曾站在池水边观花赏月的少年,十年过去,依旧如此,而且他虽是天子血脉,却并没有沾染天子半分的狡诡之气,始终是一派赤诚的笑意。
天子脸上也盈着笑意,不过却是渗人肌髓的冷笑:“君子气?他又不考科举当贤臣清流,要它作甚?”他搂紧怀中洁白的身躯,玩弄起怀中人的长发,“淮南巡抚新上了奏章今日由内阁呈送进来,说江南春汛严重,请求朝廷赈灾。”
“陛下之意”傅少衡心中已有预感。
天子似乎又心情甚好:“子平,四郎这回好运,讨到便宜,能主持科举收买人心。可是世间万物皆有守恒之数,运道也是,也该给他一点苦头尝一尝,也省得六郎在背后说朕偏心。你不是说他性情温和举止谦逊吗?就让他去赈灾救济,试试看能否人尽其才。”
谁不知道淮南乃军事重地,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从来朝廷官员在此都是被处处掣肘,再加朝中贪墨严重,赈灾款往往最后十有八九是落入了外人囊中。薛瑾初出茅庐,只是个及冠的孩子,若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哪里能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
傅少衡忍不住为薛瑾说项:“赈灾一事事关淮南一带社稷民心,礼王殿下毕竟初出茅庐,恐怕”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天子口中念着圣贤文章,只看背影,端得是一派清逸疏朗的名士气质,“朕的这位四皇子,从小养尊处优长在深宫之中养于无知妇人之手,就该去体会一二民间疾苦。”
傅少衡听天子如此言语,便知天子决心已下,只得应承着他,“陛下说的极是。”
天子意犹未尽:“朕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三次宫变了。”
傅少衡咬住了唇,在灯火中映出一张梨花般的苍白面容,三次宫变中就属太安元年的那场军情最为凶险,一直是天子的心结之一,也是从那时起,天子性情愈发难测,之后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政事,政务交由内阁与大太监共同协理,一心得道寻仙。
“不过子平有一点讲得极是。”天子看着傅少衡恭谨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