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都利用这个机会到市区与家人通话,薛垣从来没用过。与家的联系就这样断了,直到十六岁那年,母亲打来一封简短的电报,告知他全家人都回莫斯科去了。还有一个小包裹,装着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些文件,薛垣随手将它们压在了箱子的最底层。
沃特希普舰队起航之前,薛垣负责把一批磁盘阵列运送上舰艇。
装载之前,由他检验和坚定每张磁盘内的信息。其中一张磁盘里保存的是英国科幻大师阿瑟·克拉克的全集。他快速地翻阅,一个标题不期然撞入眼中:。
短短的篇幅,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太阳将在七十四小时之后爆发,地球人浑然不知。
五百光年外有一颗名叫萨尔星的星球,那里的居民十分友善,很为驽钝的地球人捉急,想要提供援救——用一条穿越宇宙的隧道,帮助地球人快速逃往其它宜居行星。
悲摧的是,萨尔星人无法与地球人直接交流。
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偶然把思维场辐射到了一个地球人身上,使得对方的大脑可以接收他们的思维。
……
这是个很有爱的开头,然而最终却以可笑而无奈的悲剧收场。
读完全篇之时,薛垣不禁浑身一震,似乎明白了父亲大喊“黎明不再来”的用意。
人类的黎明,还会到来吗?
门禁“嘀”的一声响起,却不见祁涟欢快地奔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架遥控飞机,绕着薛垣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然后稳稳地悬停在他眼前。
薛垣由衷地鼓了鼓掌:“嚯,进步神速啊。”
一双手臂围拢过来,抱住了他。一对半温的唇瓣覆上了他的。
很意外地,并没有产生排斥的感觉。
就连对方有点得寸进尺的舌尖从自己口中轻柔扫过的时候,薛垣的大脑也没有把这判定为入侵的信号。
即使是这般暧昧的唇舌纠缠,这个吻也全然没有情|色的意味。小动物一样绵软清凉的舌尖,婴儿一样温柔无害的含吮,有一种淡淡的芳甜。
薛垣抱住祁涟的头,“你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祁涟没说话。薛垣看见电脑显示器上的鼠标自己动了起来,在搜索框里打出两个字,哗啦啦调出一堆网络百科:
「接吻:唇与唇之间的碰触,是一种古老的示爱方式。由于人们都有本能的遗传密码或婴儿时期吸吮的记忆,对接吻可无师自通。爱斯基摩人以吻为符咒,标识自己的所有物,排斥别人染指。」
“你已经学会上网了?”薛垣好不惊讶。
祁涟一脸得意又一脸期待,仿佛某种摇着尾巴等待主人表扬的大型哺ru类萌物。
不给他一点积极的表示是不行的。薛垣摸摸他的头顶:“好孩子,good boy.”
这轻描淡写的表扬显然不能令祁涟满足,网页仍在翻动,“法式热吻”什么的出现了。
薛垣一看不妙,照这个势头,恐怕一些雅蠛蝶的东西也很快就要冒出来了。看来学习能力太强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
“停,停下来!把这些都关掉!”薛垣命令,“等一下还会有别人来,不能让他们看见这些奇怪的东西。”
鼠标犹豫了一下,讪讪地移向网页右上角的叉号。
祁涟的脸庞近在咫尺。纱布已经取掉,湖水般碧绿的深眸清澈见底。
这个家伙,真的很漂亮啊。
薛垣由自己的经验总结出,美貌的人都有一种能力,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外形优势。他们就如同人群中的蝙蝠,向四周发散探路超声波,收集反馈。
这种能力即便不是与貌俱来,也一定会在后天逐渐习得。美貌而又完全不自知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不大正常。
奇特的是,祁涟就是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家伙,对自己的美毫不自知。若不是清楚地知道他没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肚肠,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的无心之诱。
薛垣用指尖抹去他唇角的一点濡shi,逗他:“你这么喜欢我,要是有一天发现我撒过很多谎,骗过很多人,你会不会不理我?”
不料祁涟回答得理直气壮:“狐狸说了,要对自己驯养过的东西负责。你是我驯养的狐狸,我会对你负责。”
“…………”虽然这个回答有哪里微妙地不太对,但薛垣还是姑且愉快地接受了。
“那就说好了,你要对我负责。”
“好。”祁涟点头,忽又不放心地追加:“你也要对我负责。”
薛垣低低地笑起来,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我会的。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温暖又真实的感觉,令他不忍放手。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抛弃所有的壁垒,与另一个生命紧紧相依。
“相依为命”这个词有点不合时宜地划过脑海。
十多年前,本应与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的自己,就那样自顾自地逃走了。家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