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傻,他要不给你,还真怕你告了他?他起角文书往福建一送,你要那一张文契有何用?要我说得好,他叫你自己去。那匡相公挥金如土,哪会在乎百金?只要你小心谨慎便是了。”
燕gui思想道:“是,不去的话,留那张文契也无用。他一角文书送回福建,我便越发没处讨人了。做我不著,拼著没有,大胆去一遭,多少到底有一些钱。”当晚留沈小山就在家中睡了。
次日早晨,燕gui打点些酒饭吃了,同沈小山径直到了吴衙。门上通报了,方令他们进见。燕gui上前磕了头,跪禀道:“李公子卖身原是他情愿的,小的作此理,百金买了一个人,就要靠他吃饭穿衣,哪晓得什麽高低良贱?玷污了贵介,自该万死,只求老爷饶恕小人愚鲁之罪,所有李公子亲笔文书一纸,今日特来奉上。”
匡人龙道:“李公子在你家,挣钱有千余两,论起来,这卖身钱也不必了,但是你今日亲自送了文契过来,又当别论。”叫:“请李公子上厅。”
李摘凡走出来,朝沈小山作个揖,也与燕gui作一揖。
燕gui道:“愚人不识高低,深有得罪,今日将文书送还给公子,凡事恳求公子给个方便。我只可一不是,不可二不是。你一个君子,待十个小人,望公子宽宏大量,勿记小过。”
李摘凡低头不语,脸皮紫胀,一声长叹道:“我既然卖给了你家,挨打是应该的,如何怨你?”便已泪流满面。
吴、匡俱各自改色。匡人龙请李摘凡坐下,将文契给他,道:“燕gui送来此契,可是真的麽?”
李摘凡接过,垂泪道:“为了这一张纸,我几近苟延残喘。今日也有完璧的日子。但当时若无此纸,老父终不得出狱,此纸又乃是李又仙之功臣也。燕鬼的打骂,故是可恨,而他解了我家的危急,我也是非常感谢他。”
匡人龙道:“只此一言,可见摘凡肝胆如雪,不以怨忘德,不因仇背恩,真有孝子的仁人之心,不可多得。”叫随行取银百两,付燕gui作赎身之资,又叫人包银三两,送给沈小山,二人谢了。
燕gui听了李摘凡的话,绝无怨怅之怀,倒是自己後悔在人前对他的轻慢刻毒,不觉掉下泪来,甚是不舍而去。
李摘凡也是洒泪送之。
匡人龙道:“不恨他就罢了,怎麽还哭?难道舍不得他的皮鞭?”
李摘凡道:“当日我卖身,并无受主,如果不是他买此身,则老父必会死在狱中。思及於此,不觉感激泪下。”
吴给事道:“受他恁般折磨,你却不以为恨,反而想到他的济急处,真是平心汉子也,足为世人楷模。”
匡人龙告辞了吴给事,携李摘凡搬到掌园住了。住月余,来往甚是亲密。
一日,匡人龙对李摘凡道:“我想派人送卿回到闽,以完你思亲之念,你意下如何?”
李摘凡泣曰:“我十分思念亲人,岂不想速归?只是感念你的义侠深重,为我捐金赎身,还未能少许报答,怎麽忍心说回家得话?知道你的家中财色俱有,而又仙除了一具身体之外,皆是你的,如今,又仙十七了,计其时光,尚有三年可以侍奉你。我愿竭身趋奉,以报万一。三年後,我色败颜衰,自当告回探亲,再图报答双亲。今日实不愿去。”肫肫切切,泪流满面。
但见他两行清泪能生既去之春;一双秋波,更夺sao人之魂。愈觉娇媚可人。
匡人龙道:“我做的不过是些微小事,你却感激至此,我的心中倒觉得不安了。”
一日,匡人龙对李摘凡道:“我有一件好笑事,对你说一说。我山妻因为我未曾有子,终日劝我娶妾。我想我家待妾已有十多人,山妻又极贤德,而不孕的原因,也是我命里无子,与无妾的说法无关。她如今终日逼我娶妾,我念其贤惠,倘若娶了一房不贤的,生言生语,岂不伤了我夫妻之间的和气?若是不娶,她必帮我娶,又会多出了一番事。我想,承蒙卿三年之约,我有别院一所,原本打算娶妾,将她安置在此内,省得同住发生口舌。我想让卿改妆作女,迎娶你,既免了娶妾之事,又完了你三年之愿,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摘凡道:“只怕不像。”
匡人龙曰:“卿试著改妆,我看看。”
李摘凡前日穿来的衣服,里面原本就是女衣,便梳起堆鸦鬓,挽起盘龙髻,匡人龙看了,拍手道:“好好,好,若你真是个女郎,岂不羞死了薛较书、关盼盼?”
李摘凡道:“且先不要赞,待我取镜来看一看。”对镜徘徊,满脸通红,叹口气道:“如此丰采,还不如当初做了个女身,也免得这般出乖弄丑。我既然已经打算报恩,岂会在乎一改妆也?”
可怜:方作奇男子,愕然扮女流。
对镜闲自省,两颊满娇羞。
李摘凡对匡人龙道:“我倒也依稀像个女身,只是脚大,耳无眼孔,怎麽办?”
匡人龙道:“这个更加不难,只要你肯,我到刘鹤家的药铺去买两服软骨丸来,连洗数次,不消一月,脚便小了。耳朵只消两个铜钱,买副耳箝,七日便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