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无暇顾及那些仅存的可怜绿植是否会被这场大雪扼杀,他现在只希望能赶快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躲避藏身的地方。
我们人类当初还是受害者呢,冤有头债有主,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相安无事不好吗,没事就来找我们的麻烦干啥呢。
约翰喜出望外,终于有地方能躲躲这莫名其妙的大雪了。
约翰再次小心翼翼地端起燃气灯,站起身
大雪来得如此突然,把大家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约翰任由大雪扑簌簌落在地上和身上的声音传入耳膜,在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麻木地毫无表情。
嶙峋的岩石丘陵无法被轻柔的雪片完全填满,显出黑白相间的斑驳颜色,视野当中则是那漆黑幽深的洞口。约翰颤颤巍巍地迈步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宽敞一些,就是非常昏暗,完全不知道有多深。
只有雪,轻飘飘的鹅毛大雪,在没有外力阻碍的情况下,静默而垂直地降落着。
获得这种眷顾,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漫天流星都能听到我的奢望。
在这个世界上,非生即死,既然选择活着,那眼前的路就只有一条。
“还是先点个火吧……”约翰一边不自觉地嘟囔着,一边放下了背着的陈旧帆布包,在里头翻腾半天,掏出了一个燃气灯*注。
约翰不自觉地把破烂风衣的领口又拉紧了一点,虽然此时并没有刮风。
光明对人类是必须的,尤其是在人类的夜视能力基本为零的情况下。
可是即便如此,春天的到来依然有迹可循。
卡辛将愿望深埋心底,缓缓阖上双眼。透过漆黑的眼帘,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光彩夺目的星河间,有一架不起眼的飞机,如夜空中独一无二的慢速流星一般,悠然航行而过。
“啊嚏!”约翰突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而那些该死的机器人,明明受毁灭的影响最重,却感觉还是满坑满谷遍地都是,晃荡着它们布满锈蚀、废铜烂铁一般的身躯,吱吱嘎嘎地用电子音叫嚷着逃避现实的语句,如幽灵一般游荡在大地上。
夜空温柔地拥抱着这片空旷辽阔的大地,也拥抱着地上的相爱之人。
纯净的白色覆盖了干涸的大地,覆盖了光秃秃的岩石丘陵,仿佛也盖住了约翰的心。
慢着,怎么会有白色的石头?
“这真的是春天吗……”
是的,约翰就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数量极为稀少的根正苗红的人类之一。
这种天气对他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那些天杀的机器人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来“猎食”了。
约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同来避雪的野盗机器人吧?不过他们一般不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吗……对面岩壁前的那片白色一动不动,难道是人类尸体?或者已经毁灭的机器人?那也不对啊,已经毁了的都是黑漆抹乌的……
约翰小心翼翼地端着并没有多明亮的燃气灯,找了块看起来稍微平整些的地面,把灯放到脚边,又从包里翻出一个仿佛许久都没洗的黢黑坐垫扔在地上,然后慢悠悠地坐了下去,伴随着一声纾解的长叹,好像一个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温暖家园的旅人一般。
能有这样一处地方,对末世旅人来说确实是难得的恩赐。好在天气并非酷寒,在这里歇息一下,等雪稍停了,就再度踏上没有终点的旅途罢。
自从毁灭降临之后,全世界的气候环境也发生了异变,四季的变迁不再界限分明,更遑论愈加恶化的地表状况。
约翰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毕竟这里太暗了,暗到这抹白色显得如此突兀。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切实地感觉到自己身为人类那仅有的可怜夜视能力在光线的支撑下缓慢恢复着。
他不禁把衣服又裹紧了些,搓了搓手,加快脚步向山洞口走去。
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却仍然能看出英挺的轮廓。生存的欲望在这张脸上刻下坚毅的痕迹,紧闭的嘴角显示出这个男人天生的刚强。
在燃气灯微弱的光亮照射下,约翰也渐渐适应了山洞里的昏暗,眼前的视野明晰了一些。四周仍是跟外部一样的黑黢黢的岩石,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打开旋钮,燃气灯开始释放蓝色的火焰,毕毕剥剥的焰响将这个空间衬托地愈发静寂,一时间仿佛只有这燃烧的声响,和外面大雪飘落的声音。
自今早开始,约翰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地发问,虽然这种抱怨一般的疑问并不会对眼下的情况有任何改善。
好像不是岩石啊……咋看咋是个……人?
直到今天。
至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气温也开始缓慢回暖,有些顽强的植物甚至开始发芽。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这个高壮的中年男人伸出手像个莽撞的孩子一样胡乱抹了一把鼻涕,然后在猛吸鼻子的窘迫之中忽然注意到东北方向好像有一处山洞。
活下去。